這幾天,方舟子先生似乎臨陣抱佛腳,惡補了幾篇馬克思的原文,執意要與潘岳先生,這位中國國務院經濟體制改革辦公室副主任一爭到底,決一雌雄,以澄清馬克思主義的宗教觀之「真相」。筆者從未信教,對宗教既無研究更無興趣,本沒把刊登在《新語絲》網站上的方舟子與潘岳之「爭論」表演當回事。只是昨天偶上士柏論壇等幾個中國國內的論壇看了看,發現這個在海外冷冷清清的「潘方之爭」竟然在國內鬧得沸沸揚揚。於是,筆者不得不捏著鼻子(王朔語),來不忍卒讀一下潘先生和方先生的「高論」。最後得到的結論依然是王朔之語:偽崇高。在這偽崇高的背後,還隱藏著扭曲的黑心。
任何學術之爭、觀點之爭,其本意應當是對真理的探索。然而,讀罷方舟子與潘岳之爭,你能感受到真理二字麼?
先談談潘岳先生的《馬克思主義宗教觀必須與時俱進》一文。撰寫此文者的動機如何?這是由於重溫了馬克思主義的經典教義之後,作者的有感而發麼?顯然不是。或者說,這是「六經注我」,作者要闡述的思想必須借上帝馬克思之口來表達出來麼?顯然也不是。這是一篇地地道道的喉舌之言。今日之中國,共產主義的口號已經徹底失靈,所以,中共已到了不得不靠宗教來收攏人心之地步了。但是,在中共領導下的宗教也必須染紅,拉攏了資本家入黨還不夠,下一步接著就要拉攏牧師、阿訇以及和尚入黨了。此時此刻,潘岳這篇文章的出籠正是為了應這個急。看看潘岳先生這篇文章第一段的描述:「為了真正完成革命黨向執政黨的轉變,我們需要以新型的執政意識重新審視宗教功能,以理性的管理方式去解決迫在眉睫的政教難題,以現代的思想觀念去研究科學合理的政教關係」。這不就已經說得明明白白了嗎?這哪裡是在探求真理,分明是在為中共下一步之行動尋找藉口。
是的,中共目前權力的合法性正在遭到歷史上最嚴峻的考驗。有人說,現今中國已是一個巨大的火藥桶,只差把引線點燃的火星--這種說法筆者認為多少有點危言聳聽,但並不是沒有依據。中國的各種遊行、示威、靜坐等和平的衝突這幾年已呈指數增長,而最近這幾個月又冒出了不少帶有恐怖性質的爆炸案。顯然,中共當局比我們這些身在海外的局外人,會更加覺察出某種不祥的預感。此刻,潘岳這篇文章的出籠正是放出的一發信號彈:既然已難以制止老百姓不滿情緒的宣泄了,對此就只能引導。往何處引導?唆使老百姓去吸食宗教這一精神「鴉片」,便成了委實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不錯,潘岳的文章牽強附會之處太多。但問題在於,這是中共宣傳喉舌的一貫伎倆。所有的主義思想也罷、歷史史料也罷、甚至經典名著也罷,在中共眼裡,都是可以胡亂解讀的工具,以適應當時形勢之需要。還記得嗎?馬克思主義的千條萬緒曾經歸結為只有一條:造反有理。還記得嗎?當年的歷史教科書之書名就是儒法鬥爭史。還記得嗎?《紅樓夢》的全部意義曾被理解為階級鬥爭的活教材,第四回就是全書的總綱。當然,以上舉例都是舊例。但是,幾十年過去了,中共的本質沒有絲毫變化--中共的一切所作所為,都是從維護權力的需要出發的:當年的整人,是為了鞏固權力。今天拉攏人,不同樣也是為了鞏固權力?潘岳的這篇文章就是通過牽強附會,拋出宗教這一精神「鴉片」來拉攏人心,穩定政局。如此這般,潘岳的文章還值得去評論嗎?還有必要去評論嗎?還可能評論出個結果來嗎?
可是,此時此刻,偏偏方舟子先生要跳出來去抬槓。針對潘岳發出的精神「鴉片」信號彈,這幾天方舟子先生靠臨時瞟學來的幾句馬克思的經典語錄,忽然掏出一把「左」輪手槍來,嘔心瀝血、連發數「彈」,企圖與潘岳決一雌雄。這實在是可笑之極:方舟子先生大概把潘岳的文章也當作打假的對象了吧?對中共的解讀,居然不是從其動機出發,而是從一篇文章的內容本身出發來吹毛求疵,此乃何等的幼稚!然而,在方舟子先生表演本身的滑稽之中,還隱含著更深一層的可笑之處:這場「爭論」表演,卻還在國內鬧得沸沸揚揚,儼然烘托出今日中國之「民主」氣氛。好不熱鬧啊!
殊不知,這一局面正是老姦巨猾的中共當局樂觀其成的:當中共企圖「左」的時候,你想「右」一下試試看?立即一悶棍把你往死裡打。但是,當中共企圖「右」,而你在做「左」的表演之時,只要中共當局有把握可以控制得了局勢,就不妨讓你表演下去。最後,定有中共領導人會樂呵呵地出來,來上一句:「我們的決策是經過廣泛民主協商討論的嘛!呵呵……,呵呵……。」可憐的方舟子先生,掏出「左」輪手槍來發「彈」,其實是在被人當槍使,自己還渾然不覺、理直氣壯啊!
最後,筆者要奉勸方舟子先生,你還是安安心心地撰寫一些具體的打假文章、科普文章。筆者和很多網友還是愛看你的文章的,只是覺得少了點幽默、多了點刻薄。玩政治、玩權術,你的資歷還差得遠,不顧自己的條件不具備去瞎玩,玩出笑話來倒無妨,若玩出政治悲劇來,那就得不償失了。
趙平波 2001-12-24於加拿大多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