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爸爸歲算起來也是70多歲的人了,他的眼睛近年來也越來越不好,外出「視察」他所管轄的農貿市場,那多半是需要他的一幫小兄弟扶持著他的,否則,他就要跌跤子。這劉爸爸每次「視察」他所管轄的農貿市場,那真是威風八面,他本人的眼睛雖然長期紅腫發炎,但是,他的左臂則永遠套著一個很大的紅袖章,上面用黃漆寫著「管理員」三個大字,他的確非常熟悉這農貿市場的每一角度的情況,他閉著眼睛,就可以指揮他身邊的一幫臉部都長肌肉的彪形大漢怎麼怎麼樣收取市場上的商販們的各種名目的費用,而且,當商販們膽怯的質問這費用的根據是什麼的時候,這劉爸爸可以閉著眼睛一口氣的給你背出許多法律法規和有關文件的條款和文號,弄的商販們啞口無言,當然這些商販們是不知道劉爸爸背的這些法規文件,有許多是早就作廢了的,而且,有的條款,還是他的臨時發揮。反正,在劉爸爸的面前,商販們如果不交這些費用,那就是違法犯罪,如果你要反抗,劉爸爸身邊的大漢們就可以「請你去辦公室談談」,這一談,就會把人家商販「談」出內傷來,這些大漢打起人來,那是有一套套的好手段,包著橡膠皮的棍子,專門往你的兩脅敲,打的你毫不見外紅則要渾身疼痛的躺上幾十天,那,真是讓這市場上的商販們談起來這腿都要哆嗦。
如果大家以為這劉爸爸是什麼工商局的工作人員或者是城市治安管理監察大隊的離退休幹部,那,你就錯了!其實,這劉爸爸是個一輩子都沒有正式職業的人,現在街道辦事處裡吃無業救濟金的名單中,就有他劉爸爸的大名,說起社會地位,這劉爸爸是屬於當今社會中最低層的那類人了。但是,劉爸爸佔據這農貿市場已經有很多年了,本來,他來這裡搞搞市場管理,不過就是街道辦事處給他找的一個補貼辦事處和他個人收入的差事而已,但是,這個差事,卻給了劉爸爸成為一霸的機會。
二
這劉爸爸為什麼會有三起三落的閱歷呢?他又為何可以在農貿市場中為霸多年呢?
說起來,劉爸爸也真是苦出身,解放前,他家鄉遭大災,活不下去了,他和他的老爹來到這座城市裡投親,結果人沒有找到,他老爹則貧病交加死在街頭了,他自己也淪落到白天打雜工,晚上睡街頭的地步。這,就是劉爸爸的第一次落難。解放後,他成作為這個城市中的徹底無產階級者,跟著解放軍紅火過一陣子,剿匪鬥地主斗資本家,他都是積極份子,這,就是他的第一次的興起。
到了社會進入安定時期以後,劉爸爸沒有文化,所以,就只能夠在街道土建合作社中拉大鋸,這樣的工作收入低,且沒有保障,並非是那種有固定收入的職業。1961年,他見家中的孩子餓的不行了,就在家門口打起了燒餅賣,一度還很紅火,沒有賣多久,他就被抓到派出所去關起來了,說是他違法亂紀的搞投機倒把,後來,他雖然仗著自己解放前討口的這段光輝經歷,沒有被戴上壞分子帽子,但是,他從此就在街道上撐不開皮了。這,就是他的第二次落難。到了文革時期,劉爸爸又起事了,他這樣的「無產階級」,那時候是要經常去當各單位憶苦思甜大會上當主角的,他即要一把鼻涕的回憶解放前自己流落街頭的苦,還要一把眼淚的控訴文革前的「資產階級反動路線」迫害他賣燒餅的恨。那段時間,劉爸爸可威風了,他連那些群眾組織的各自觀點都弄不清楚,就稀罕的把人家的紅袖章往自己骼膊上套,為了這,他沒少挨兩派不明不白的黑打。但是,當別人弄清楚他大字都不認識一個以後,也就不再管他了,於是,這劉爸爸就經常戴著這些他自己都弄不清楚誰跟誰的紅袖章,常常在街道上走過來走過去的耍威風,他管不了人家兩派的革命組織成員,他就專門去管那些從鄉下到這城市裡賣菜蔬的農民,那年月,賣菜蔬的農民一見戴紅袖章的人就害怕,這劉爸爸就找了條爛皮帶在紮在腰間,見到賣菜的農民,他就把雙手往腰間一叉,故意把手臂上的紅袖章亮出來,他大聲叫道:你--過來!你--什麼成份?你--賣多少錢一斤?!人家就哆嗦著給他說好話,還往他手中塞菜蔬。這,就是劉爸爸的第二次興起,他大概就是從這個時候起,嘗到了收拾這農貿中的小商販的甜頭吧,因為,那些人的文化也大多不比他高,容易被嚇唬和被糊弄,劉爸爸在這些人面前,有種說不出的自尊滿足快感。
文革結束以後,社會恢復了正常,農民進城市賣菜蔬已經是合法行為,那時候的劉爸爸要是在對別人農民凶煞,這些農民就會毫不客氣的罵他說:你狗日的四人幫的殘碴餘孽!這劉爸爸氣的嘴吐白沫,則又不敢對人家怎麼樣。那段時間的劉爸爸真是失落啊,他的收入低,以前他收拾那些進城賣菜蔬的農民,可以說是名利雙收,既叫做維護了社會安定團結大好局面,又還可以耍威風揩點不要錢的菜蔬的油,現在,他則倒霉了。這,就是劉爸爸的第三次落難。隨著改革開放,進城市賣各種農副產品的農民越來越多,形成了自發的農貿市場,這街道辦事處見劉爸爸沒有固定職業,又想通過規範農貿市場管理去收取些費用供辦事處使用,於是,就請劉爸爸去管理下這農貿市場。於是,這劉爸爸就第三次興起了,不久,他就名正言順的成為了這市場中的一霸。
三
劉爸爸的兒子是個不爭氣的東西,曾經因為打架嫖賭被勞教過幾年,從山上回家以後,就一直閑在家中,於是,他拉了一幫哥們自然的成為了自己父親管理農貿市場的副手加小兄弟。
大家可不要小看這農貿市場的灰色收入,其中的竅門是很多的,而且,對商販的各種盤剝也是長期的。他們兩爺子有兩套收據,一套是辦事處發給他們的帶有存根的市場管理票據,這樣的[票據他們是經常不使用的,一種就是他們自己去買的票據,那是可以胡亂開的。他們就憑著這樣的兩本票據開始名正言順的搞起了市場管理,各種罰款,他們一般還是不給票據的,農民和小商販們也沒有要票據的習慣,這樣,就憑各種名目的罰款和市場建設費用,這劉爸爸就在十多年中把自己的家改修了三次,一次比一次豪華,他的那個至今依然還改不了嫖賭毛病的兒子,這婚姻都離了兩次和又重新接了三次,劉爸爸現在的媳婦手上的金戒指就戴了八根指頭,按他那媳婦吹牛時候的話說,主要是自己兩根大拇指戴戒指不方便,要不,她是要把她公公送給她的戒指在十根手指頭上戴滿的。
要說他們兩爺子只收錢不管事,那也是冤枉他們了,但是,這些年,他們自己在農貿市場中搞了許多佔道的棚戶和其他土木建設,誰都不敢說三道四,否則,他兒子就要砸人家的玻璃和去人家的家中「吃飯」,就是上門耍無賴。就憑這一筆所謂的棚戶建設費用,劉爸爸就從中吃了不少黑錢,因為,這些建築材料和包工隊,都是他以前的關係戶,劉爸爸是要從中吃回扣的,錢,那當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是從商販手中攤派的。前些年,每年的蔬菜淡季,劉爸爸的兒子就要在半路上攔截菜農,低價將他們的蔬菜強買下來,然後,再以高價轉手給市場上的專業蔬菜商販,就這一筆錢,劉爸爸全家就可以坐吃一年了。劉爸爸在管理農貿市場中吃黑錢,那基本上是公開的,這點,與其他單位的人悄悄搞貪污是很不一樣的,劉爸爸說的好,我們這些人是坐山吃山坐市場吃市場,我們不吃這些商販,就活不下去的!
這農貿市場中的許多小老闆,說是老闆,但是,他們多年的辛苦僅僅能夠維持住自己的基本生計,他們在現在四處都有「劉爸爸」的情況下,休想發什麼大財,按照這些商販自己的話說,來自各種機構和各種名目的費用,就像是他們肚子裡成了堆的蛔蟲,這人是無論如何也胖不起來的。但是,他劉爸爸則是托改革開放的福,近年來是肥的流油了。也不是沒有人向辦事處反映過劉爸爸的情況,認為劉爸爸吃黑錢太過分了,而且,還並沒有把市場管理的好,但是,辦事處就是睜隻眼睛閉隻眼睛,他們是不是也吃了劉爸爸給的好處,人們當然不是很清楚的,但是,辦事處維護劉爸爸這樣的人的利益和放任他們父子,也早就是公開的秘密。為什麼會這樣?辦事處的人一語道破天機,他們說:這社會就是這樣的嘛,大魚吃小魚,小魚就要吃蝦蝦,蝦蝦就吃泥巴;我們吃劉爸爸,劉爸爸吃商販,商販就去吃農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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