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地首長,依然氣定神閑地在有空調的「指揮部」裡,信誓旦旦地鼓吹包括「確保人民生命財產安全」在內的「五個確保」;我們的人民喉舌,則振振有辭地放言「抗災救災工作正緊張有序地進行」。
轉移到帳篷裡的「難民」,身無長物,清貧如洗。他們的安全的財產,惟有家徒四壁的瓦房或者茅房,但已經浸泡與坍塌在肆虐的洪水裡了;他們還有田地,但已經為分洪蓄洪「犧牲」了,顆粒無收的境遇(據說,遵照《蓄滯洪區運用補償暫行辦法》,「地主」可以得到可能收成之 50%補償)中,僥倖逃生已是福大命大,父老鄉親哪裡指望父母官來「確保財產安全」。
我忽然醒悟寄居臨時搭建的救災帳篷的「難民」徹底無產的原因了,每年都要經受洪澇災害無情洗禮,貧窮的日子越發艱辛與苟且,哪裡還有「實力」與必要「置產」!
按《新聞聯播》的「宣講」,前述送糧食的武警官兵是因「踐行『三個代表』,為災民奉獻一點點心意」(原話大意)去的,也即是說,那些武警官兵要不帶著幾袋米去落實「三個代表」,農舍裡的老農興許很快成為「餓殍」。
我以為,對兩位老農的際遇,有關官員應該反省與檢討。那些負責群眾轉移的,那些負責糧食發放的有關官員,有關部門應該對其追究責任,該就地處分就地處分,該就地免職就地免職。身在抗洪一線,「傳令嚴防死守」,各司其職,必須落實到有效的懲戒上,否則,嚴防死守只是在口頭。
深知黃淮洪災給人民群眾帶來生命和財產損失之嚴重,毛澤東曾告戒,「導淮必蘇、皖、豫三省同時動手,三省黨委的工作計畫,均須以此為中心。」
淮河浪潮翻捲,面對「中國最難治理的河流」,央視「高潮」不斷(今天《新聞聯播》前20分鐘依然「高潮」狂歌),有關部門與各地政府又是如何把控中心的呢?
當地首長表示,「要做到讓災區民眾無怨、各級政府領導幹部心中無愧」。如此高標準,低要求不算難,無言當然無怨,「五個確保」在口,當然無愧。憶苦思甜,聽網友介紹,上世紀80年代以前的淮河流域,水清清天藍藍,漁產豐富,兩岸蘆葦、荻柴、樹林蔥蘢茂密,鳥鳴蛙叫,想起來,也許,只有那時的民眾是做不到無怨,領導幹部也是做不到無愧的……
在網站搜索引擎介入「檢查防汛工作」,則會發現,非汛期,未雨綢繆,水利部和國家防總的檢查組走遍祖國江河湖泊,檢查、督促、指導,肯定、表揚、推廣,馬不停蹄,席不暇暖。引發的相關報導也令人鼓舞,諸如「防洪工程建設從修干流堤防轉移到行蓄洪區安全建設與河道整治」「防大災抗大災,提高抵禦百年不遇的重大災害的能力」「從過去水利將防災減災作為重點轉移到加強水資源管理、防污治污、雨洪利用、地表地下水管理上。」
牛可以亂吹,水卻無情,一進入汛期,重點還是重點,而行洪蓄洪之外,動輒「已處理、控制險情700處」(截止7月7日的淮河「戰況」)則足以反面說明非汛期的「防汛工作」做的差「檢查防汛工作」搞的假!
立足中心,放眼世界,沒聽說哪個缺水的國家年年抗洪救災!年年治水,年年防洪,洪澇災害成為季節病、地方病,勞民傷財,貽害無窮,到底是天災還是人禍?
7月7日為止,「皖蘇豫三省直接經濟損失71.6億元」,按此說法,70個億顯然未涉及間接損失和救災投入。捉襟見肘,「中央財政支持各地防汛抗旱緊急撥付安徽七千八百萬元」,微不足道,算是意思意思。
我猜想,在「防汛工作」和「檢查防汛工作」敷衍塞責前提下,即便,有財力的大量投入,也無實效產出,一提及興修水利,有關部門和各級政府依然會叫苦不迭,稱資金缺口大,或者,沒有資金。很簡單,連水利部都要挪用水利專項資金炒股票、建辦公樓,有關部門和各級政府何嘗沒有資格裝窮呢?我們的資金都奔急切的去向了--年兩千億的公款吃喝到三千億的購車養車。可是,汛期到了,大吃大喝與遍地豪華轎車是嚇不退洪魔的,抗洪救災的全面勝利,還得靠解放軍戰士(!)的奮戰和父老鄉親的犧牲。
可見,人財物不可或缺。物質齊備,財力雄厚,沒有「權為民所用,情為民所系,利為民所謀」的領導幹部,無濟於事。然而,都靠「小女子受命於危難之中」也不現實。何況,現有幹部遴選機制下,上上下下,有那麼多吳儀儲備嗎?沒辦法,又讓吳儀轉任水利部部長?冬有非典,夏有洪災,讓吳儀一人輪流坐莊?……
又一次強降雨已經襲來,「淮河安危今後三天見分曉」,而「陝西遭暴雨襲擊令多人死亡」「廣西洪災已造成43人死亡,1700萬人不同程度受災」……
多災多難的時節,我惟有祈禱與祝福,為遭災的父老鄉親;我惟有緻敬,向抗洪搶險的解放軍戰士(!)。同時,我也向政府提醒,治國先治吏,治水也先治吏,人禍消停,天災自減,「一定要把淮河修好」之類宿願才能成為事實!
2003.7.8
2003.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