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元月1日凌晨,王洪文接到張春橋從北京打來的電話,告知北京方面的動向:周恩來給陳丕顯打電話,要陳丕顯把上海的工作抓起來……其實,陳丕顯有陳丕顯的賬,你們照樣要和他結算……
元月3日,張春橋、姚文元在北京接見王洪文、陳阿大等人,說:「叫陳丕顯出來,這件事我們商量過。陳丕顯一直不出來,應該拖出來幕前表演,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但,上海的桃子,絕對不能讓陳丕顯摘去!」「1967年的1月,將是上海革命派向走資派奪權的歷史性時刻。」並指示王洪文,整個上海奪權首先從《文匯報》開始。
這樣,決定發動「一月革命」的密謀,在北京悄然醞釀著……
翌日,上海《文匯報》被奪權。《文匯報》社「星火燎原革命造反總部」在《告讀者書》中宣告:經過一段時間的艱苦鬥爭,從今天起,我們「星火燎原革命造反總司令部」接管了《文匯報》。
元月5日,《解放日報》宣告「新生」,開始為「革命造反」而「大喊大叫」。
《文匯報》和《解放日報》這兩家報紙落入「革命造反派」手中,使他們佔了輿論優勢。
1967年1月4日,張春橋和姚文元看出「摘桃子」時節已到,雙雙飛抵上海。這一回,他倆以「來自毛主席身邊的親人」出現在上海灘,萬夫莫敵,不可一世。
這兩位「中央文革小組調查組」大員一到上海,就忙得不亦樂乎:會見「市委機關革命造反聯絡站」徐景賢、郭××、王××等「造反秀才」;會見《文匯報》、「星火燎原革命造反總部」代表;會見《解放日報》造反派代表。當然,這次會見少不了「造反司令」王洪文、潘國平等造反頭領。
這一次談話,「兩位中央大員」向眾造反頭頭透露了毛澤東1月2日的指示,即開展全國全面的階級鬥爭,重點是北京、上海、天津、東北。
元月5日,「工總司」頭頭開會,討論2日「最高指示」精神。張春橋、姚文元參加了這次會議。
會議大廳裡,張春橋哈哈笑著仰靠在椅座上,把兩手分別搭在一左一右的王洪文和陳阿大肩上,親熱地說:「毛主席和江青同志對上海目前的鬥爭非常關心,特意派我和文元同志來和你們一起參加戰鬥。」
王洪文興奮地說:「太好了,從今天起,我們『工總司』的一切行動堅決聽您和文元同志指揮!」
陳阿大鯁直脖子,粗聲硬氣地說:「就是上刀山,下火海,跳油鍋,滾地雷,我陳阿大也絕不退一步!」
張春橋讚賞地說:「你們都是在文化大革命中衝殺出來的闖將,在全國也很有影響。所以,江青同志和中央文革對你們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王洪文急切地問:「我們下一步怎麼行動?」
張春橋不慌不忙地說:「當前的文化大革命已經進入你死我活的拚殺階段,鬥爭的根本問題就是把領導權從走資派手裡奪回來,你們對上海市委不必再抱什麼幻想了,必須連根拔掉!這次文化大革命就是把那些老傢伙通通打下去,一個也不留。打上海市委,這只是頭一炮,是發起全面總攻的一顆信號彈。你們要把炮口瞄準中央那些老傢伙,狠狠地轟!」
王洪文試探地問:「像朱老總、賀老總、陳老總這些老帥們也包括在內嗎?」
張春橋笑瞇瞇地望著他:「剛才我不是講了麼,通通搞掉,一個不留。他們沒一個好東西,都一貫惡毒地反對毛主席,反對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一個不能留!留下就是禍根!」
全面奪權開始了
經過一番策劃,決定召開打倒舊市委大會。
1月6日,上海飄起了雪花,上海市中心的人民廣場變成了銀白世界。「工總司」、「機聯站」等32個造反組織在這裡聯合召開「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徹底打倒以陳丕顯、曹荻秋為首的上海市委大會」。大會批鬥了陳丕顯、曹荻秋、魏文伯、楊西光,還把全市高級幹部幾百人揪到會場陪鬥。大會發出三項通令。
《第一號通令》:
(一)從1967年1月6日起,上海革命造反派和革命群眾,不再承認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曹荻秋為上海市委書記處書記和上海市市長。
(二)責成大會服務團在會後立即報請毛主席和黨中央,罷免曹荻秋黨內外一切職務,並批准在上海報刊上公開點名批評。
(三)曹荻秋從即日起,交給上海革命造反派督促勞動,並責令其徹底坦白交代反黨反社會主義反毛澤東思想,破壞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罪行。
《第二號通令》中說道:
陳丕顯必須在7天內,就如何操縱指揮曹荻秋和上海市委進行反對毛主席、對抗黨中央、破壞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罪惡活動……向革命造反派進行徹底坦白交代。
《第三號通令》稱:
大會認為,以陳丕顯、曹荻秋為首的上海市委,必須徹底打倒。
根據張春橋的佈置,由徐景賢在會後把大會的發言稿和通令報送毛澤東和中共中央。
1月6日,姚文元寫了《情況簡報》,節錄如下:
上海開了10萬人大會,從上午10時到下午3時,有機關幹部、工人、學生代表參加。中心口號:打倒陳丕顯、打倒曹荻秋。陳、曹、魏、韓、馬(即馬天水)、梁均到會。會後有通電、通令。不承認曹荻秋的市長和市委書記,曹監督勞動,陳一週內交代自己罪行。會議是成功的,秩序很好。市委可以說是完全垮臺了。
後來,張春橋公開說過:「1月6日的大會上就奪權了。」
張春橋、姚文元、王洪文在1月6日之後相繼建立了「火線指揮部」、「保衛委員會」、「造反組織聯絡站」。在反覆鬥爭中,全面奪取了上海市領導權。
1月11日,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中央文革小組給「上海工人革命造反總司令部等32個革命群眾組織」的賀電發出。
這是一份「史無前例」的賀電。全國震動了!
1月12日,對於「工總司」來說,是「歷史性」的一天。這天,全國各報都在頭版頭條位置,刊載了中央的賀電。「工總司」的招牌立時變得金光燦燦!今非昔比,已是響噹噹的「左派」了!
就在這一天的「上海革命造反派歡呼中央賀電徹底粉碎資產階級反動路線反撲誓師大會」上,導演「一月風暴」的主角終於從幕後走到臺前亮相了。
1月16日,上面批准了上海市奪權並作了「最高指示」,從黨內一小撮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手裡奪權,是在無產階級專政條件下,一個階級推翻一個階級的革命,即無產階級消滅資產階級的革命。
奪權的步伐越來越大了。張春橋、姚文元、王洪文的手,離「桃子」越來越近。張、姚、王正在做美夢。
「紅革會」慘遭襲擊
就在「桃子」垂手可得的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炮打」,把張春橋打得七葷八素,北斗朝南,差一點跌入黃浦江……
1月24日深夜,上海街頭忽地冒出一支支騎著摩托車的奇兵,分別向中共中央華東局、上海市委、市人民政府……奔襲過來。像一陣狂風,這支奇兵在一夜之間,奪走了上海黨政機關的23顆大印!
原來這支奇兵,就是曾經衝擊《解放日報》社的「紅革會」紅衛兵小將們。自從張春橋回到上海後,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這些紅衛兵開始有點想不通:「文化革命究竟是什麼樣的?」且從大街小巷裡傳出張春橋的歷史有問題,他老婆是叛徒,姚文元的父親姚蓬子是叛徒。「紅革會」毅然決定,先下手為強!
無疑,「紅革會」的這一行動,是對張春橋當頭敲了一棒!
張春橋豈肯就此罷休,決心掃蕩「紅革會」。
於是,「工總司」大隊人馬出動了,將「紅革會」實力最強的組織---復旦大學團團圍住。
此時,張春橋、姚文元、王洪文、耿金章四巨頭集中在康平路大院裡,這裡成了鎮壓「紅革會」的指揮中樞。除耿金章佈置的一個造反縱隊外,張春橋又從警備區調來一個營擔任內線警衛。
2月1日凌晨1點40分,3發紅色信號彈從復旦大學的校園上空升起。校園裡騰起驚天動地的吼叫。
從牆角、從樹叢、從大字報柵欄後面,從教學大樓裡,衝出了上千名造反隊員。他們個個頭戴籐盔,吶喊著將紅衛兵們團團包圍。一股人馬襲來,又一陣黑潮湧上。
這支在「工總司」內被詡為「耿子軍」的造反縱隊全是由20歲出頭、40歲以下的青壯年工人組成,縱隊頭頭都是在「安亭事件」中和耿金章肩挨肩趴過列車軌道的鐵哥們兒。他們幾番衝擊,謀劃將「紅革會」隊伍分割成幾段,分而殲之。
一場惡戰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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