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來說,六四絕對是我一生的分界線。我屬於天安門一代。雖然在六四的時候並沒有站在學生隊伍中,但六四的槍聲徹底改變了我。天安們一代生於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並沒有經歷過文革,高中和大學是在「思想混亂」的八十年代度過的。無論對於反右,文革還是大哥哥大姐姐的「上山下鄉」都只是從書上看到,並無貼身體會。八十年代是中國政治氣氛相對開放的時代,一度模糊了共產黨政權的本質。這使得天安門一代對自己,對現實有一些不符合實情的幻想。結果當共產黨政權向手無寸鐵的學生開槍時大家才恍然大悟。我自己就是其中之一。記得事件後,我對一直同情學生的老者激動地喊道:「什麼樣的政府才會對手無寸鐵的學生開槍?!」
老者平靜地說:當然是共產黨政府!這個政府可以慘殺階級異己,可以眼睜睜看著幾千萬老百姓餓死,可以---------又為什麼不能殺幾個學生?
我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我自己糊塗而已。我的結論是,共產黨政權槍殺幾百個學生算得了什麼?雖然具體槍殺多少學生沒有統計出來,但是和中共歷次運動,鎮壓,迫害相比,六四殺的人算多嗎?為什麼槍殺上百個學生才能讓你覺醒,而同一個政權餓死上千萬人民,慘殺迫害上百萬無辜群眾卻不能讓你明白?
六四雖然讓我覺醒,但父親這一輩不是有更加多的人生活在共產黨暴政之下,而且也一直抗爭著嗎?六四是我的分界線,是天安門一代的分界線,是擁護趙紫陽改革的體制內知識份子的分界線。但我卻絕不認為六四是界定共產黨好壞善惡的分界線,也不認為六四是分界中國民主運動的分界線。六四是一場學生發起要求懲治腐敗,要求民主和政治透明度的轟轟烈烈的學生運動,但這不過是所有反抗共產黨一黨專政的各種運動其中之一而已。不能成為分界線。六四運動並沒有造就出色的民運領袖,如果說六四運動喚醒了什麼人的話,那它只是喚醒了我這樣的本來早該醒的糊塗蟲,當然還喚醒了一直在趙紫陽政府作大官的那些智囊和知識份子(也許他們早醒了,只是地位太高而故意糊塗?!)。
我堅決反對有些被喚醒的人出來說,六四是分界線。好像六四以前的共產黨就是有希望有前途,就是好的共產黨(所以有好人趙紫陽和智囊在政府中做官),共產黨政權只是六四後才需要推翻!共產黨政權從1949年後就一直是共產黨政權,這個政權的性質至今沒有變化(確切說是一黨專制和共有制兩項本質)。六四後的共產黨並沒有比六四前的共產黨更加兇惡,殺更多的人。江澤民是共產黨總書記,胡錦濤也是共產黨總書記,趙紫陽,胡耀邦也是共產黨總書記---後面的兩人從來沒有要求退出中國共產黨,也從來沒有反對過共產黨一黨專制。非常不同的是,六四後一批原政府官員和體制內的知識份子主動或者被動的覺醒過來,他們為反對共產黨暴政注入了新鮮的血液和活力。我佩服的一些民主運動領袖包括魏京生先生等都早在六四前就身陷監牢了。他們中很多甚至沒有辦法參加轟轟烈烈的六四運動。
最後我申明,我高度評價六四,我自己也是在六四的槍聲中中覺醒的。但我卻看不慣那些用六四作為中國民主運動的分水嶺,作為共產黨好壞的分界線。我也不認為有些人對六四有看法(很多人是對六四中產生的民主運動領袖有看法而已)就是背叛中國民主運動。過份強調神聖化六四運動,有可能造成分化。與大家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