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劇:15年前在胡同裡躲避鎮壓時被解放軍打斷了腿
到處的裝甲車和部隊羈絆了齊志勇他們回家,他們不得不躲在西絨胡同裡,聽著四處的槍聲。
凌?點20分左右,齊志勇看到有幾個迷彩服的軍人端著衝鋒槍從左邊跑過來時他突然倒下了,鮮血從他左腿噴湧而出,右腿也被打了一個洞,解放軍打中了他。在場的好心人撕下自己的衣服包紮了他的雙腿,把他抬送到四里地外的急救中心,因為急救中心待搶救的傷員太多,齊志勇又被送到宣武醫院,別的傷員在運送路途中死去,齊志勇也昏迷過去了。
等到齊志勇甦醒過來後,他已身在宣武醫院。因為所有的手術臺都在使用中,齊志勇從凌晨3點半等到5點40分,才輪到他的六個小時的大手術。終究因為血液循環和感染問題,齊志勇的左腿被高度截肢。
齊志勇從小熱愛黨,希望能當一名工農兵,沒想到正當他身強力壯時卻被解放軍打成了殘疾。截肢時齊志勇的媽媽哭泣著:「我生他時,好骼膊好腿,我小時候見過小日本、國民黨、也見過八路軍。我兒現在讓解放軍開槍打了,要截肢,我不簽字。你們打死他吧,他犯了甚麼罪?」
※ 失去:『六四』殘疾人士一天一天的熬過了十五年
『六四』即將過去15年,在這個不短的時間中,齊志勇受到了各種各樣的折磨。
在身體方面,因為不會使用雙拐,齊志勇曾經兩次摔斷骼膊。每逢陰天下雨,齊志勇的傷腿總是疼痛難忍,心煩意亂。現在他還身患4個加號的糖尿病、高血壓等。因為經濟拮据,醫藥費的開支非常艱難。至今還揹負當初搶救他時的三千元醫藥費。
在生活方面,因為原公司北京市城建六公司不能安排齊志勇的工作,他失去了工作,不得已在家門前擺一個小攤謀生。五十年大慶的時候差一點拆了他的攤子,最近政府聲稱他那個攤子是違章建築,不肯換發營業執照,他們最後的生活來源能夠維持到何時還不得而知。北京市的區政府市政府以他是『六四』殘疾為理由拒絕提供齊志勇以『低保』(城市最低居民生活保障)。
一般殘疾人,根據情況可以從殘疾人聯合會領到從230元到500多元不等的殘疾人生活補助,因為齊志勇的殘疾是解放軍造成的,殘疾人聯合會就以涉及到『六四』這個敏感的政治問題為理由拒絕,齊志勇說他從來沒有從殘疾人聯合會領到過一滴油一粒米,他們更不肯發給齊志勇殘疾人生活補助。
「他們老是發給我避孕套,都攢了一大口袋子了。您別笑,這時真的,只是今年趕上了,助殘日(五月的第二個星期日)發給我掖拐和一個肘拐。」齊志勇說,「我的一條腿都斷了,怎麼只給我一隻拐,那是不是給盲人發眼鏡啊。」
齊志勇表示:女兒馬上就要入學,升學動遷看電視水電費都需要錢,電費馬上還要漲,到處都需要錢。生活艱難。
在精神方面,每逢『六四』前後和其他政府敏感的日子,齊志勇就被限制人身自由,相比往年監視規模是年年「有過之而無不及」。
今年也如同以往,在敏感日子前夕,五月末,安全局的人三番五次的找齊志勇談話,他們直截了當的赤裸裸說:「馬上就是『六四』的十五週年了,雖然你沒有電腦,可你起碼聽外電,你也知道全球都在呼籲『六四』。確實你受傷害了,你腿斷了,我們也理解。但是,我們的工作還要做,你在這期間盡量不要出去了,按照你所說的就是限制你的行動自由,你去哪兒要和我們打招呼。」
齊志勇說:「他們也明白,但是他們耍混蛋,沒有辦法。這就是共產黨領導下的軍警。」
現在齊家門外有兩輛監視車,六名監視人員中有一名是穿著警服的公安,監視人員晝夜換班對他進行二十四小時的監視。
北京政權不僅僅扭曲了『六四』的真相,他們還扭曲了人們的道義和良心。讓我們看看警察所長的行為。
齊志勇所在地的派出所所長、四十多歲的魏志強(音)在五月三十一日到齊志勇家還對他公然侮辱和挑釁:「你接受外電採訪出賣國家!你他媽的你倒是能耐,你怎麼不上天安門去,你炸天安門去,你到天安門跪著去,你上大使館鬧去……你怎麼了,你有能耐嗎?就這樣──!你活該!你腿沒了?沒準兒你那條腿也沒了。」
其實北京政權對異見人士不僅限於進行肉體的監控,齊志勇的電話也是極其難打。記者在中國晚間從來都沒有打通過他的電話,在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內,電話的那一頭一會兒是無人接的鈴聲,一會兒是「這個電話是空號」的女聲,可以明顯察覺到北京當局的監視和作的手腳。而被監視人的電話卻沒有來電的鈴聲。
在一天上午記者終於給齊志勇打通電話時,是他六歲的小女兒接的電話,她稚聲稚氣的告訴記者說:爸爸不在家,您要找我爸爸,可以打爸爸的電話86268964。問她家裡還有沒有警察監視時,小女孩告訴記者:有監視的叔叔,他們在門外。記者對這個獨裁政權如此肆無忌憚的剝奪一切包括六歲孩子天真爛漫的天性感到噁心,強抑制沈重的心情柔聲的對她說:「好寶寶!謝謝你。我給你爸爸打電話。」
風雨飄搖中,『六四』殘疾人士齊志勇說他們是「一天一天的熬過了這十五年」。
※ 評論:『六四』無論定為『反革命暴亂』還是『六四風波』都是胡說八道
齊志勇說:「在街上經常有人問小夥子你長的挺精神的,你的腿怎麼沒有了,是車禍嗎?我從來不隱瞞,我說是『六四』,是共軍打的,他們都樂,噢──是『六四』,每個北京人提起『六四』,都能講一個『六四』故事。」
「今年警察又來我們這個小區,老百姓說噢──,『六四』快到了,都十五週年了,還不給人家平反,中央說那是反革命暴亂,現在溫家保說是『六四』風波,真是胡說八道!風波你開槍幹什麼?其實老百姓心裏都非常明白。」
「中華民族是有生命力的,他不會因為共產黨開槍以後老百姓沉默了。實際上老百姓在心中是越來越明白了,這事兒早晚得平反,因為他們知道甚麼是正義的,甚麼是邪惡的。你是開槍殺人了,殺人了!比土匪都厲害。而且在歷史上蔣介石都沒有做過,他還起碼上百次上千次與學生對話,最後他才動用高壓水龍頭。四五時不過用的是棍棒。」
※ 後果:當局鎮壓『六四』扭曲真像 齊志勇認為將引發更加凶猛的暴風雨
記者問:「您對這個政權是否平反『六四』是如何想的?」
齊志勇說:「我個人對平反不報幻想,它不會的。我說句粗話它就像是茅房的石頭又臭又硬!如果它能平反的話,那它就不會動用國家的部隊用真槍實彈對待老百姓。」
「在1989年四二五胡耀邦去世後,在中國有過曇花一現的民主運動,當時有把天安門廣場發生的事情用拍照和電視錄像報導的,比如當時的中央電視臺也好,新聞報導也好,它們把每時每刻發生的事情報導出來,民眾也積極參與,那會兒是自由的,終於有了老百姓說話的時候……,然後用槍給鎮壓了。現在根本就不是自由的。而且我聽外電報導中國還是一個最差的國家。」
在談到『六四』帶來的深遠影響時,齊志勇說:
「四十歲以上的人提起『六四』都是記憶猶新,那個時代民眾的心情特舒暢,勝過文革、打到林彪四人幫等等,暫短的『六四』民主給老百姓帶來的歡欣鼓舞還在延續,我對此也充滿信心。民主和自由是人們嚮往和追求的,是全球化的東西,只有專制社會沒有。通過『六四』能呼喚一些正義良知,而且民主自由的呼聲越來越大。在中國已經不只是知識份子在呼籲民主了。」
「現在面臨全球對『六四』的呼籲,共產黨他們全都知道,而且,他們從來也沒有忘記過。國外媒體和網站啊登載的,還有外電報導,有些大學生們還是明白的,雖然他們現在還比較渺茫,但沒有關係,這些都是力量,如果共產黨不解決這些問題的話,遲早的爆發會比『六四』還要大,像暴風雨似的,來勢更加凶猛,共產黨早晚會栽在這裡。而且又是一代新人出現。」
「像我的小女兒六歲了,她老問我爸爸你怎麼腿沒了?後來我就告訴了她,我讓她往回數──15年了,當時的李鵬,他是總理,他發布命令打的,她問那是解放軍叔叔打的了,是啊,是李鵬他命令的。」
曾經有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江西人打來電話,他抽泣的對我說,您好!我向您致敬,當時我是戒嚴部隊的一個排長,現在我是一個縣的副縣長,可我甚麼權利都沒有,而且我經常上網。他好像非常內疚似的,我感到這些事情是有希望的,人他不會忘記,而且他心中的壓抑會越來越大,有朝一日會迸發出來的。
※ 得到:『六四』鎮壓使齊志勇從對共產黨的迷信中得以新生
齊志勇今年48歲,他說自己有兩個生日,一個是從娘胎中出生的日子,一個是鎮壓『六四』的日子,按照從『六四』獲得新生來算他還只有15歲。
「他們沒有打死我,實際上挽救了我。」齊志勇說:「他們要是不這樣作的話,我還信共產黨呢,當初我還以為他們打的是橡皮子彈呢。」
「『六四』時學生也沒有提出打倒共產黨啊,都是打倒官倒,貪污犯,反腐倡廉。我過去是很追求進步的,政治生命勝過自己的生命。現在我根本就沒有對共產主義的信仰了。從去年開始我信仰了基督教。」
※ 堅定:從無奈、忍耐到堅忍不拔
記者:「天安門母親在『告海內外同胞書』中說六四鎮壓『其最直接的一個災難性後果,就是在全社會造成了對於自由和尊嚴的畏怯與逃避。中國再一次躑躅於世界文明圈之外,整個社會被一種到處瀰漫著的晦暗、冷漠、絕望、墮落所籠罩,沒有公平、沒有正義,沒有誠信,沒有羞恥,沒有敬畏,沒有懺悔,沒有寬容,沒有責任,沒有同情,沒有愛……。』您認為鎮壓『六四』是否造成了中國社會道德的下滑?」
齊志勇:「應該是。『六四』鎮壓使老百姓心灰意冷,遠離政治。現在人們思想中佔主導的都是經濟。孩子受到的教育都是經濟教育,物質豐富的教育,一個東西那怕是花錢買的你讓他們愛惜他們都不會愛惜了。你告訴他們政治他們都不感興趣。所以都說這代算完了,國外不是也早有預言嗎。還有些人對我說,二胖(齊志勇的小名),你怎麼老搞政治啊,這是共產黨的天下,你小骼膊拗不過大腿。」
記者問:「您認為如果更多有正義良知的人們站出來的話,那麼這個政權是不是也難以維持和存在下去?」
「對!現在他們好多人不是也在找後路嗎。李鵬啊寫了一個《關鍵時刻》,楊尚昆不也寫了個東西嗎,這些都沒用。你看受過黨多年教育的蔣彥永不是很好很好的一個例子嗎,他們都明白了。還有我們這裡受傷的杜先生,他是老紅軍,14歲褪嗆煨」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