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年以來,形勢陡然變化,昔日人頭攢動的「民工潮」悄然退去,代之而起的,是令許多企業叫苦不迭的「民工荒」:招不到民工!在沿海地區,無數企業亟待開工,然而,招工告示打出去數月,應徵者寥寥。一些人事部主管站在馬路上,喊破了喉嚨,幾百個招工名額,往往只有幾十人前來報名。
廣州、深圳、東莞等地,急缺民工200萬。為招到民工,珠江三角洲的企業主懸賞:挖來一個民工,獎勵100元。福建省晉江市等地,因短缺民工,企業開工率僅80%,陶瓷業開工率僅 50%。勞務輸出大省江西,也鬧「民工荒」,無論贛南贛北,無論南昌上饒宜春,找不到民工,成為困擾企業的最頭疼問題。湖南省長沙市,進城當保姆的農村婦女,銳減了70%......
實際上,「民工荒」的背後,是中國民工長期遭受歧視、剝削、欺凌、虐待的集體悲劇。農民進城打工,不僅從事最骯髒、最危險、最繁重的工作,而且領取最低廉的工資,甚至領不到工資,全國1億民工,被拖欠工資高達1,000 億。越來越多的民工,不得不以「跳樓威脅」的方式,來逼使那些老闆們「發善心」。一些民工在討薪時,甚至遭到黑心老闆勾結黑社會的暴力毆打。前不久,在北京「 興隆家園三期工地」打工的王登科等五名民工,因討薪,遭工地老闆糾合數十名打手圍毆,王登科被打斷肋骨兩根,至今躺在醫院,另一民工周成被打傷頭部,至今處於危險期的昏迷狀態。
除此之外,進城民工長期處於社會最底層,飽受歧視。因沒有城市戶口,不僅被排斥在醫療、保險、養老等社會福利之外,而且在技術培訓和職業選擇方面,也受到種種限制,還被剝奪許多基本人權,比如,夫妻團聚和子女受教育的平等權利。無家可歸,以至於「裸睡」街頭,也是司空見慣。
福建民工中,流傳一個順口溜:「福建打工五六年,每天加班到兩點,年底只剩車費錢,買件衣服沒了錢。」種種惡劣境遇和待遇,令民工們無法忍受,紛紛求去。
從「民工潮」到「民工荒」,反映了廣大民工無聲的失望與憤怒,有人說,這是對企業主無視民工權益的「市場懲罰」,是對黑心老闆、工頭們製造「血汗工廠」的「報應」。事實上,受到懲罰和報應的,應該是那個制度,那個滋育腐敗和縱容歧視的黑暗制度。從這個意義上而言,出現「民工荒」,或許又是一件好事,促使金錢至上、唯利是圖的中國社會,不得不稍稍正視廣大民工的合法權益。比如今年,在「童裝之都」的浙江省湖州市織裡,企業老闆為留住日益緊缺的民工,一反往日的傲氣與冷漠,為返鄉過年的民工提供專車接送,有的老闆甚至在大年初八趕到安徽、江西,一家家為自己的民工拜年。這些民工的月工資則從1200元,加到 1400元。
外界曾將中國視為最誘人的市場、投資的天堂,主要依據有兩點:其一,大量廉價的勞動力和土地、礦產等資源;其二,相對穩定的政局和社會環境。如今,這兩大因素都靠不住。隨著經濟發展,勞動力成本不斷飆升;中國社會因「一胎化」政策而日益顯露出 「老年化」,勞動力日顯短缺;突然出現的「民工荒」,更使中國最廉價的勞動力出現斷代;官商合謀的「圈地運動」,已近尾聲,大致已無地可圈,土地成本急劇上揚;中國人均礦產資源,下滑到僅為世界平均水平的58%,空前的能源和資源危機,大大加重了企業生產成本。
在北京,幾乎所有行政與立法機構門口,每天都擁擠著上訪的人流。多數為失地農民和拆遷戶,當局在人群中安置大量便衣,實施暴力截訪,不斷製造流血。顯示:這個政府已經精疲力竭、焦頭爛額,喪失瞭解決矛盾的信心與能力。民眾不滿情緒洶湧高漲,依靠極權、暴力、和重點收買伎倆所維持的「穩定大局」,顯得十分脆弱,岌岌可危。
(自由亞洲電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