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蓮說
再過三週我就要結婚了!
我曾經無數次憧憬過自己的白馬王子,可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會是一個金髮碧眼的老外!
短短的兩個多月,我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的變化。原本平淡無奇的人生,一霎時火石交迸,電閃雷鳴。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我的傑森。他的姓氏很像英文的「蓮花」。而之於我,他就是一朵珍貴的蓮花,冒冒失失在我的生活中綻放了。
自從今年年初踏上這片陌生的國土負笈求學,獨自一人經受了那蕭瑟沉寂的寒冬。好幾次半夜醒來,一面給自己打著氣「冬天已經來了,春天還會遠嗎」,一面卻又因為想家和孤獨而悄悄的流淚。而這一切就剛剛發生在幾個月以前。如今,春天不僅來了,而且鋪天蓋地,來勢洶洶(聽著怎麼那麼像蝗蟲,嘻嘻)。我實在找不出更貼切的詞彙來描述傑森帶給我的這個春天,因為一切都來得太迅速、太猛烈了──短短的一個月內,我們就完成了從相識到訂婚的全過程。當我暈暈忽忽把這個消息告訴我的親朋好友時,脆弱一點的當場暈倒,堅強一點的無不發出慘烈的驚叫,那叫聲直衝出亞洲,走向世界。
其實怪不得「友人驚詫」,訂婚後的頭兩週,我自己都一直處在一種神志不清,心智恍惚的半昏迷狀態,大白天走路都像是在夢遊,經常會在乘地鐵或煮麵條的時候一個人咧著嘴傻笑。犯傻犯得厲害的時候還敲過腦袋掐過腿,為的是弄明白到底發生了甚麼,結果疼過之後反倒更糊塗了。然而有一點現在總算是肯定了:傑森這個小子算是把我的生活徹底給毀了!不過毀的是一個舊世界,同時把我引入了一個新天地。我覺得自己就像是那個誤闖桃花源的懵懂漁夫,在經過一段於狹窄幽黑的岩洞中的跋涉之後,眼前「豁然開朗」。
是的,傑森對我的影響是難以置信的,尤其是在精神上。現在我總算已經漸漸從最初的昏迷中甦醒過來了,儘管仍有如煙似夢,亦幻亦真之感,卻也有可能細細的回味我們相遇相知的全過程。這是一個發生在二十一世紀的「傲慢與偏見」的故事。整個的戲劇衝突開門見山,一目瞭然:我們相遇時,他是一個法輪功修煉者;而我作為一個來自大陸的留學生,自然對法輪功抱有一定的成見。
相識
我和傑森相識在一個「人間四月天」裡。其時窗前的一樹梨花剛剛綻放,轉眼間沉甸甸的果實已綴滿枝頭了。次日晚上下起了小雨,我還在日記中寫下了白樂天那句「梨花一枝春帶雨」。當晚傑森第一次出現在我的日記裡,不過關於他我卻沒寫甚麼好話。為甚麼呢?這還要從頭說起。
第一次見面那天是4月23日,星期五,下午我們一起來到多大參加在那裡舉行的一個中加關係研討會。我走入會場的時候,靠前的座位幾乎都滿了。當我的目光探照燈般快速掃射的時候,突然一下子「觸礁」了:我的目光撞到了一對藍幽幽的大眼睛。更恐怖的是,這對閃著藍光的大眼睛正在注視著我。藍眼睛似乎愣了一下,然後突然衝我笑了,還笑得猶猶豫豫、羞羞答答。我這個人有兩個毛病,一是怕生,二是欺軟。所以我一看他那副腆腆樣兒,別提感覺有多良好了:「嘿!這傢伙看來比我還緊張,而且他旁邊就有個空位,真乃天助我也!」唉!沒想到一念之差,就這樣……唉(那句成語不提也罷)!
無須多言,藍眼睛當然就是傑森了。別看這小子貌似良善,其實心思頗為曲折(換個角度看,也可以理解為腸子過直,一通到底)。據他後來於得意忘形之際交待,他看我第一眼時就想:「這個女孩子正是我想娶的那種啊!」正當他想入非非的時候,不料撞到我直勾勾、惡狠狠的目光(我因為差點遲到,沒顧得上吃午飯,而且正為找不到座位而著急)。但他做賊心虛,以為花花腸子被我一眼洞穿,一下子手足無措、連最拿手的微笑也不會了。沒想到歪打正著,我不但沒有嫌棄他夜貓子似的笑容,反而在他旁邊坐下了。這下子他別提多稱心如意了,立刻急不可耐的向我賣弄起他的漢語來:「你好!」再說我這裡尚未坐穩,冷不丁旁邊一個老外衝我用中文打招呼,真是讓人喜出望外(現在我終於明白「喜出望外」就是說你歡喜地探出頭望著一個老外)。我自然無比開心地問他在那裡學的漢語。他的回答差點沒讓我背過氣去:「我的法輪功朋友們教我的。」
「What?有沒有搞錯!」我在心裏以周星馳的方式大吼了一聲!不過怎麼說也算是成人了(我想,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應該是成人和孩子之間一個重要的區別),所以我好歹是把這句給硬生生往下嚥了。
可我還沒咽完,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差點沒把我給噎死:「我也是法輪功修煉者,我的媽媽、妹妹都是法輪功修煉者。」然後他就開始給我講他們一家身心受益的心得體會。
他那裡講得津津有味,我這邊卻都快要哭出來了:「Oh, my God!今天一定是狐日沖猴(註:本人屬猴,辰時生,木命),我怎麼就這麼倒霉呢?坐哪兒不好,偏偏坐這兒!哎呀,趕快看看還有沒有空位,我可得離這傢伙遠點。」於是我一面與之虛與委蛇,一面眼觀六路,伺機遁逃。不過我終於沒離開,不是因為沒看到空位子,而是我覺得那樣太沒風度了。再說了,既來之,則安之。我也正好藉此機會讓這個老外瞭解一下「真相」。
接下來我們之間進行了一段頗為嚴肅的談話,賓主雙方都正襟危坐,在看似歡樂友好的氣氛中就雙方感興趣的話題交換了意見。以下是談話紀要:
「你們一家很幸運!」
「是啊,我們能得法,很幸運!」
「不。我的意思是說,你們一家練法輪功,居然至今還能安然無恙,很幸運。」
「What?!」(一臉的困惑。)
「你知道嗎?在中國好多人因為練法輪功而家破人亡。因為這個東西宣傳有病不吃藥,殺家人幫助他們升天。有的修煉者還跑到天安門廣場去自焚哪!」
「我知道在中國的確有好多人因為練法輪功而家破人亡,不過不是因為你所說的原因,而是因為政府的鎮壓與迫害,致使好多無辜的人受到慘無人道的折磨甚至是被折磨致死。法輪功從來沒教人有病不吃藥,而且禁止殺生和自殺。至於天安門自焚,那純粹就是一個騙局。」
「What?!」(現在輪到我一臉困惑了。)
「不知你有沒有注意到,那個王進東的頭髮和他懷裡的塑料汽水瓶在那麼強烈的高溫下居然沒有被燒化。還有,他的打坐姿勢完全不對。如果他真是法輪功學員,怎麼會連最基本的打坐姿勢都不會呢?」
「照你的意思,中國政府一直都在撒謊嘍?」
「嗯,我恐怕你在國內所聽到的都是謊言。這也是為甚麼我要到天安門廣場去請願的原因。我要告訴中國人民:『法輪大法是正法!天安門自焚是騙局!』」
談話進行到這裡,我臉上的困惑消失了──因為我已經是一臉的驚愕了!我沒有《圍城》裡面范小姐在短暫的目瞪口呆之後立刻加些巧妙的面部表情修飾的本領,而是一直保持著這副呆頭鵝似的神情聽他接著講他是怎麼去的中國,怎麼呼籲,又是怎麼被抓和怎麼被驅逐出境的。與其說我是被他的「傳奇」給震了,倒不如說我是被他那種平靜悠然的態度給震了。他講到中國警察對他進行毆打時,那樣子好像是他們在給他撓痒痒,不過就是勁兒使大了點兒。
我說不清當時心裏是個甚麼滋味,反正大腦思維是完全混亂了。突然間,我腦中靈光一閃,提了一個自以為切中要害的問題。
「你說中國政府鎮壓法輪功。那又是為甚麼呢?」
「因為江澤民個人的嫉妒啊。據美國的人權組織調查,鎮壓開始之前,政治局七個常委裡六個都反對,只有江澤民一意孤行。」
聽到這個答案,我在心裏輕蔑的「哼」了一聲:「老外到底就是老外,怎麼能夠指望他們瞭解中國國情和中國人民的複雜性呢?政府這麼對待法輪功,自有其深層次的政治社會原因,又哪裡是區區『嫉妒』二字就可以解釋的呢?如果說毛澤東時代,因為毛的個人威望,毛的性格因素可以左右整個國策的話,現在的江澤民絕對沒有這個本事,畢竟世異時移,儘管他做夢也想往自己臉上貼金。唉,豎子不足與謀!」
好在這時研討會開始了,我默唸了一聲「阿彌陀佛」──總算不用和這小子再廢話了。
會議中間休息喝咖啡的時候,我有意躲開這個老外,沒想到命該遭劫,迎頭碰上一個更大號的鼻子。這裡插播一句,這個傢伙叫澤農,絕對是整個故事的關鍵人物,可以說,沒有他的出現,就沒有後來整個故事情節的發展。當然了,我當時還沒有意識到他的重要性,不過還是禮貌的衝他笑了一下,那是一種介乎於「笑不露齒」的淑女式微笑與「皮笑肉不笑」之間的一種笑。結果他停下來認真地問我是不是認識他。這下我忍不住「噗嗤」樂了,心想,在這裡沖陌生人微笑不是很正常嗎,為甚麼我要認識你呢,難道你很有名嗎?(後來的事實證明我當時的想法是不無道理的。澤農還是小有名氣的,所以難免會疑神疑鬼的認為隨處潛伏著他的fans。)我這一樂使得當時的氣氛相當輕鬆,於是一段愉快的談話順理成章的開始了。
大概是他先問我在學甚麼,我說我在學轉型國家,比如說俄羅斯和中國的司法改革。他說自己對這些也很感興趣,正在通過網際網路自學。又說,他還關心中國的人權問題。我說是啊,前天我還剛剛去了Amnesty International位於市中心的分部,希望也能夠為改善中國的人權狀況作點事。他說你告訴我你的電郵地址吧。我就高高興興的在一張紙上寫給他了。他一邊把那張紙折起來放進兜裡,一邊說:
「明天正好有一個議題是中國的人權問題,你來嗎?」
「當然了。」
「很好,我打算就法輪功的問題向他們提問,他們迴避不了的!」
「甚麼?」我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別告訴我你也是法輪功學員!」
「沒錯,我是啊。」
「別告訴我你也去過天安門(搗亂)!」
「沒錯,我的鼻樑骨都被打折了。」
這下我想起來了,剛才那個藍眼睛說他有一個大鼻子朋友中國之行性命無憂,可是險些鼻子不保,原來就是他啊!再看看他兜裡的那張紙,唉,知道甚麼叫倒霉了吧!
然而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正是這小小的一張紙,為日後促成這段姻緣埋下了伏筆。
其實雖然我對法輪功抱有成見,但通過第一天和傑森的談話,我發現自己其實對它一點都不瞭解,我從未看過一本法輪功書籍,以前也從未接觸過一個法輪功學員,如果僅僅聽信一面之詞,起碼這種認識事物的態度是不科學的。聽說這些老外在中國的遭遇後,儘管我暗中嘲笑他們的政治幼稚病,但仍不免心懷歉意。怎麼說,人家也沒做甚麼損害中國人民利益的事兒,相反,是咱們在家門口打了人家,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可是到了第二天,我的態度急轉直下。為甚麼呢?當晚的日記真實地記錄了我的心境與想法:
轉眼間到加拿大已經四個月上了。初到這裡時的新鮮、好奇、興奮與幻想漸漸消融,除了仍然被永恆的寂寞與偶爾的迷惑困擾以外,又平添了幾分清醒與厭倦。而這最後的兩種感覺主要拜這個週末的中加關係研討會所賜。
這個研討會徹底打破了我對所謂的這個西方文明社會的幻想,也使我對這裡的某些中國「精英」大失所望。在會上侃侃而談或者曰誇誇其談的全都是一些加拿大人和幾個假洋鬼子,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抱著一種強烈的心理優越感來看中國,準確一點說是「俯視」中國。一開始對話和研討就不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礎上。例如,加拿大投資發展機構(Canadian Investment and Development Agency)的代表就大談特談他們每年給中國多少多少資助,那樣子很有些「嗟!來食」的味道。可是實際上呢,他們給中國最多的一次資助也就三千多萬加元,其中還包含他們自己人員的車旅食宿費用。還有一些人談怎麼塑造(shape)中國,潛台詞就是如何文明化中國。
第二天下午本來擬定中國駐加大使梅平出席會議並演講的,但由於達賴喇嘛到加拿大,他要處理相關事務無法出席,於是臨時改成加拿大駐華大使演講。就在他演講期間,一群達賴喇嘛的支持者在會場外打著代表西藏的旗幟,高喊口號進行示威。因為會場三面都是落地窗,所以可以很清楚地看見他們,而且他們的聲音很大,儘管聽不清喊的是甚麼,但足以達到擾亂視聽的目的了。當加拿大大使講到一半的時候,聽眾席裡突然站起來一個女人,她旁邊的一個女孩則高舉起了所謂的藏旗。她打斷大使的話,開始對全場的人佈道:「中國根本沒有民主和自由,中國政府殘酷迫害宗教人士,讓我們攜起手來反對這種不人道的行為,一起呼籲中國政府早日放下屠刀!」我覺得自己對這幫人的忍耐快到了極限,對他們的行為簡直是怒火中燒。當時會場裡靜極了,氣氛很緊張,主要負責的教授叫來了保安,請那兩個女人離開。大使一直等那個女人講完,說了一句「謝謝」,等她們離開後又繼續自己的演講了。大使演講過後是15分鐘的咖啡時間,這時來自北京西城區的代表團團長陰沉著臉帶領她的26個團員集體罷會以示抗議。這惹得那個主辦教授大為惱火,揚言要取消本定於下週的一個晚宴,好讓這幫中國人明白他們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說到這個主辦教授,一個典型的猶太人,簡直就是莎士比亞《威尼斯商人》裡的那個夏洛克。就拿這個北京代表團來說吧,他們27個人在這裡學習生活四個月,每人要交一萬元(注意!是美元!)。可是他只給他們配備一個翻譯,而且給幫忙的學生每小時只11.9加元,工作了一天吃飯還要自己解決,嚴重違反加拿大勞工法。他的助理,一個中國人,實在看不過去,給這個中國代表團又配備了一個翻譯,結果惹得這個猶太老頭兒大發雷霆!此外,據代表團成員們講,他們的住宿和學習條件都不夠好,現在他們還在為此而交涉。除了吝嗇,這幫所謂對中國友好的教授老頭們都很會說話,嘴很甜,哄得中國人在中加友好的歡樂氣氛裡暈乎乎的掏腰包。甚麼中加友好,甚麼幫助中國進步,說到底還不是利益。即使有些人真的友好,也是對中國人抱著一種同情和可憐的心情。可是一個人憑甚麼認為自己有資格同情和可憐別人呢?說明在他的內心深處自認為比別人優越。對了,這些老頭們還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喜歡年輕漂亮的中國女孩子,喜歡她們直呼自己的名字,喜歡衝她們頑皮的眨眼睛,那樣子讓直我想起《圍城》裡的一處描寫,孫小姐和李梅亭開了一個玩笑,於是李梅亭在大街上像小孩子一樣蹦跳著喊道:「孫小姐,你真壞!」其實這副德行不是只有個別中國知識份子才有的。
外國人瞧不起中國人倒也罷了,可悲的是有些中國人自己瞧不起自己!如果不能讓人忘記自己是中國人,他們也努力讓人忘記自己是大陸來的中國人。這次研討會上有個在加拿大大學教書的中國教授,他名片上的漢語拼音顯然不符合普通話的拼音規則,於是我猜他可能是臺灣人或香港人,可是看氣質又不像。聽他的英語哪,又明顯不是本地的華裔,而是半道出家,他一口一個「我們加拿大人」,而舉止打扮又很像個日本人。後來我聽說,這傢伙是文革過後,恢復高考的第一屆北大學生,在北大讀的研究生(唉!北大!),後來去了日本,到加拿大也不過才幾年的時間。在你面前,這些人比加拿大人神氣多了(管它是不是真的,加拿大人至少表面上都是比較友好和氣的)。這些所謂的華裔精英們是不屑和中國人說話的,他們試圖把自己和「普通」的中國人區別開來,套用徐志摩的詩來表達他們的心思就是:「在尼亞加拉河的柔波裡,我甘心做一隻蝦米。」而他們的腰居然真的有些彎。唉,現在才體會到在胸前掛牌子並且上書「我是中國人」 的吉鴻昌有多偉大!
唉,「憶往昔崢嶸歲月稠,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那時對中國共產黨和中國政府有諸多的不滿和批評,對西方的民主自由則充滿了嚮往,還憧憬著去國際組織裡為改善中國的人權狀況而奮鬥。當然,至今我也承認他們的制度中有很多需要我們去學習的東西,甚至是需要我們幾代人努力才能學到手的東西。制度本身是好的,問題出在人身上。對別的國家霸道的指手畫腳,一副好為人師的嘴臉,這難道是真正的民主和自由嗎?整個研討會過程中,出現頻率最高的詞之一是paradigm,因為這群加拿大中國問題專家們一直在討論加拿大如何在各方面為中國做出表率,從而更快的幫助中國進入當代文明社會(當然是西方的文明標準)。當然了,有些學者的態度還是比較嚴謹的。比如一個教授在發言中就指出:「我今天聽到這樣一種聲音,那就是中國政府無論在西藏做甚麼都是錯的。我想在處理中加關係的時候,我們不應該抱著偏見去看待中國政府的政策。」
既然一些加拿大專家都這樣看待中國,那麼加拿大老百姓對中國的印象也就可想而知了。這裡的媒體對中國的報導非常有限,而這些本已有限的報導也多是負面性質的,不是非典,就是禽流感。如果對中國有甚麼正面的評價,多半也就限於中國菜很好吃(往往還要加上「中國人甚麼都吃」),中國超市裡的東西很便宜,中國人勤勞能吃苦。上至「精英」,下至百姓,又有多少人真正瞭解中國呢?不要說他們,就連我們中國人自己又有多少人真正瞭解呢?對了,這裡還有一個不容忽視的,甚至是一個很重要的渠道「幫助」加拿大人瞭解中國,那就是法輪功組織。在這次研討會上,我遇到兩個很帥氣的加拿大小夥子,他們都是法輪功信徒,其中一個還有個中國名字叫甚麼「盧濟傷」(就是傑森。其實是「濟生」,但他的發音使我產生了誤會)。我心想,「濟傷」?還「濟公」呢!照他們的說法,「天安門自焚事件」就是中國政府精心設計的騙局。鎮壓法輪功全都是江澤民一個人的錯誤,而原因則是江滿懷妒嫉。我想江要是聽到這些話又會像斥責香港記者那樣斥責這群加拿大人:「你們哪,too simple! Sometimes naive!」這兩個小夥子還參加過天安門的法輪功請願活動,遭到過中國警察的小型毆打(據他們說警察對他們這些外國「非友人」還算是客氣的)。我不禁想起毛主席他老人家的《紀念白求恩》,畢竟,一個外國人,不遠千里,跑到天安門去請願,這是一種甚麼精神!所以我和他們說,我欣賞你們的人道主義精神,也欽佩你們捍衛自己信仰的勇氣。然而,我不知道除了法輪功你們對中國的瞭解還有多少。法輪功不是一個孤立的問題,你們不能在對中國歷史和現實毫無所知的情況下就大肆開展你們的輿論宣傳,這樣至少是不負責任的。我在唐人街上就親眼看到你們的人用大喇叭廣播江澤民及其家人如何的腐敗墮落。你們的行為會對加拿大人關於中國的看法產生很大的負面影響,甚至起到妖魔化中國的作用。他們說,我們沒有妖魔化中國啊,我們認為中國政府和中國共產黨中絕大多數都是有正義感的,整個事件的罪魁禍首就是江澤民,一切都是他一個人的決定和錯誤,我們不認為他個人可以代表中國。我們讀了美國和加拿大人權組織的報告,我們接觸了從中國來這裡避難的法輪功學員,這些都是真的。我說固然中國官方的輿論宣傳不可全信,但難道你們的消息來源就完全可靠嗎?確實,沒有哪個個人足以代表中國,然而,人們往往會把一個國家的領導人和這個國家聯繫在一起,所以你們對江的抨擊會影響到這裡的人對整個中國的看法。我想你們除了中國的法輪功修煉者之外,應該接觸更多的持各種觀點的中國人,起碼這可以幫助你們更全面客觀地瞭解中國,如果你們真的感興趣的話。
不過兩天來也並非全無一點積極的東西。比如說在這裡你可以充分感受到言論自由!在國內,很難想像那兩個達賴的支持者可以如此輕鬆的混進會場,膽敢如此放肆的打斷大使的講話並在不受干擾的情況下充分的表達他們觀點,保安會如此的客氣,大使臨了還對她們說聲「謝謝」。我這回可算是開了眼界了,這是我到這裡來第一次感受到「cultural shock」。我們談尊重人權,最起碼要尊重人的發言權,也就是人要有言論自由,他不僅有機會說,有可能說,而且在說了之後不會受到任何迫害。我們不可能期望人人都和我們擁有一樣的觀點,那樣簿兔揮辛碩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