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後,決定把自己的一些經歷寫出來,都是些真人真事,與讀者分享。
一、童年
曾聽人說,一個人就是一本書,歲月記載著種種的悲歡離合。
我出生於一個典型的華北農村。記事時已是文革後期,所以記憶中依稀仍有看見鄉間有人被戴著高帽子遊行的情景。後經哥哥姐姐證實,的確如此。
兒時記憶最深的一個字就是-「苦」。當時我們一家七口人,住的是兩間土房(同村還有更差的,一家三代七口人住一間房)。記得當時哥哥姐姐們的任務之一就是去街上撿柴禾,用來給全家燒火做飯。碰上下雨或農閑柴禾少時,處境也就更艱難。記得幼時有一次,鄰居聽到我們家孩子哭,過來詢問。父母爲難的告訴他們說,因爲沒柴燒水,孩子渴得哭(農家的生水喝了會鬧肚子的)。好心的鄰居燒了一些水送了過來……
父親是一名正式教師,所以相對其他家庭來說,我們的生活已經算不上很差了。生活更苦的還很多。常聽鄉里人說,「忙時多吃,閑時少吃」,以此來維持生計。同輩中很多人連小學都沒讀完就被迫綴學幫父母幹活了。(說起受教育程度,這裡有一個故事:記得一次見到鄰居的女兒問她媽:「媽,一年是有5個月吧?」得到的回答是:「傻丫頭,怎麼會是5個月,一年裡有 10個月!」聽起來像是笑話,可當你親臨其境,見到這樣的事情實實在在發生時,可笑中也就透出幾分苦澀了。)
父母都是老實人,所以我們家也時不時的受人欺負。有一次年幼的大姐打草回來,一位生產小隊的幹部說生產隊的草不能往家裡拿,所以從她手裡搶了過去…… 如此事情,不一而足。
「打落了牙齒只能往肚裡咽」。生活的困苦、精神上的壓力也只能是自己承受,或者是怨自己的出身不好 (爺爺在文革時被打成「右派」)。其實我當時年齡小,除了家庭的溫暖之外,對於生活的困苦並沒有什麼實質的感受,更大的壓力則是由父母或年長的哥哥姐姐承擔了。而且除了少數村裡幹部外,鄉里鄉親情形也差不多少。生活在那個環境中時間長了,也就變得不去抱怨,而且不知道、也沒想過如何去改變。
記得小時候,有時讀到一份給兒童的報紙,上面專門有一欄,叫做「社會主義好,資本主義糟。」經常登一些大陸的生活如何幸福,資本主義制度下人們如何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報導。看後覺得自己真是幸運,也想著去解救全世界的勞苦大眾。長大之後,來到美國才發現,真實情形並非如此。
後來父母的幾個孩子陸續考學離開了家鄉,母親也由於父親是正式教師而「農轉非」告別了那片土地。可是更多的人依然在那裡掙扎與期盼。每當從新聞中看到農民負擔重,生活苦時,我總是感到悲哀:因爲我知道在那簡單的新聞背後,有著更多的沒有報導出來的、我們也意識不到的艱辛……
二、上學
後來就到縣城的中學去讀書,也見到了不少人和事。記得有一次班裡幾個同學將一二個小紙盒子放在了樹上。我當時沒太在意,後來才知道原來是有一項全國性的青少年競賽。我們的一位副校長出了這個主意:「保護野生動物」;於是簡單的幾個紙盒子使得我們班上的這個專案成了全國前一百名獲獎專案。班長因此進京被國家領導人接見,學校也由此被獎勵軍樂一套。
那紙盒子依然在樹上,並沒有見鳥去筑巢,也沒有人在意它。後來,紙盒也不見了。
學校裡搞了很多活動:從檢查衛生、學雷鋒、到關心「五保戶」等。開始是認認真真的幹。後來發現其實大可不必:因爲從學校、到老師、到同學都只是在走過場,只要匯報一下就皆大歡喜了。沒人會在意你真的做了還是沒做;沒人會在意「五保戶」是否真的得到了關心;更沒人在乎青少年是否真的學會了去幫助他人。於是,教室內評比欄中大家的小紅花越來越多,而內心的誠實與純真卻越來越少……
進入中學之後,除了課堂上的,課外讀物很少,所以有時在學校報欄那兒看報紙。記得有一次看連載時大吃一驚:因爲該文提到史達林在「大清洗」時,約有70萬人被迫害致死。心想這報紙是不是印錯了。因爲我一直認爲史達林也是牆上經常看到的幾個領袖像之一,怎麼會做出這種事?而且這麼重要的歷史爲什麼自己在歷史課本中沒學到?(我中學時的世界歷史已經收錄到1981年)。我隱約感到有許多事情好像是被迴避或掩蓋了。
「六四」發生那年我還在讀高中。對於我們這個縣城中學來說,北京剛開始發生的事情似乎離我很遙遠,只是偶爾從報欄中讀到一點。後來說是中央發表社論定性了,再後來又步步升級,直至「六四」。隨後,學校組織學習中央文件,並觀看錄影。當時看到「六四」的「暴徒」之殘忍,和學生之「愚昧」,深感中央政策之正確和及時。
曾經有一次,在學校操場聽幾個人議論,其中之一「六四」時在天安門廣場。據他講血流成河。但我聽了也是無動於衷,對於校領導組織學習的東西也未沒有去思考和懷疑。
直到上了大學,以至後來到海外,我才知道「六四」真像。這是後話。
三、軍營
雖然在報考北大時,就已經知道要軍訓,但爲了滿足父母的願望,沒想太多就填了第一志願。接到錄取通知書後才知道確實要先去河南信陽軍訓一年,然後才能去北大讀書。
在軍訓的一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