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國度
我生活在邊陲城市丹東,從小在鴨綠江邊長大。這裡和朝鮮隔江相望,對岸就是朝鮮平安北道的首府新義州市。鴨綠江最寬的地方不過1000米,站在江畔,對岸的建築、路上的車輛、行人都看的一清二楚。可畢竟是兩個國家,誰也不可以跨到對方的岸上,對岸的朝鮮對我們來說既熟悉又陌生。鴨綠江的國界是以水為界,不上岸不算越界。船只可以駛近對岸,彼此很友好的打個招呼,僅此而已。小的時候在江邊上玩,望著對岸的景色往往會想,對岸山的後面是個甚麼樣子呢?。許多年以來,對岸的朝鮮仍然是個神秘的世界。
1990年前後,邊境貿易蓬勃開展起來。我也加盟了省屬的一家外貿公司,在丹東籌備成立了分公司,其任務主要是開展對朝貿易。
和朝鮮人做生意以後,可以經常出入朝鮮,接觸到了他們的政府官員、商貿人員、軍人、以及普通百姓。對這個國家從陌生到熟悉,親歷了各種各樣的事情。在這裡以「我和朝鮮做生意系列」為題,把我親身經歷的見聞講給大家聽。
連接兩個國家的是鴨綠江鐵橋,鐵橋是一座公路和鐵路並行的橋,持有邊境通行證就可以多次往返兩國之間。通常是對方邀請的商社要在朝鮮的海關登記,我們這面的邊防通過電話核實後就可以放行。
開車一分鐘就能通過江橋。朝鮮的橋頭上有個崗哨。那裡有人民軍站崗。持槍站崗的士兵穿著土黃色的軍服。大概是因為沒有太多的換洗的衣服,他們的衣服表面上往往很髒。朝鮮規定每個男人到了法定年齡都要服兵役。這些士兵都在20歲上下。通常他們要檢查證件。主要是看看證件上的照片和本人是不是一致。一般情況這個崗哨沒權利不讓汽車通過,但我們都隨車帶上幾條香菸,士兵檢查證件的時候,給他兩包煙,就會很順利的放行。
下了橋就是朝鮮海關和邊防聯檢的大院。有一個三層的小樓,大院的周圍有圍牆。我們要填報入境單,海關的人員要對車輛和入境的人員進行例行檢查。海關人員穿灰色制服,帶大檐帽。他們要對我們的車進行細緻的檢查。隨車帶的物品都要申報。朝鮮的海關人員一般都可以通融。如果你給朝鮮客戶帶禮品,就要多準備幾份送給海關人員,這樣才能保證禮品不被扣留。對每個入境的人也要進行檢查。通常重點檢查看你是不是隨身帶了手機。朝鮮規定手機是不能攜帶入境的。他們說如果你們帶了手機,看到了我們的軍事秘密,一個電話就打到韓國去了。就會泄露我們的秘密。通常我們都是把手機關機,然後藏在車裡的隱蔽的地方。
有一次,我的手機忘記了藏起來。海關人員檢查的時候打開放在車裡的公文包,發現了手機就給拿走了。我當時急著和朝鮮客戶談判,也就沒在意。等下午返回時,找海關人員取手機,答覆是已經沒收入國庫了。我當時正好是和朝鮮國家安全部的一個商社做生意。朝鮮國家安全部的權利很大,相當於我們國家的公安部和安全部。商社的人去海關交涉也不行。於是他們把電話打到平壤,讓安全部的一個副部長找海關。那個副部長以前和我見過面,他親自給新義州海關打電話,介紹說我這個人是可靠的,可以把電話還給我。這才把手機拿回來。
開始幾年,通過檢查以後,我們就可以驅車到市區裡的新義州賓館,在那裡進行業務洽談。那時候朝鮮方面管理的不是很嚴,談判之餘還可以開車瀏覽新義州的市容,逛逛他們的商店。有時候還可以到我們熟悉的華僑家裡去吃午飯。
新義州的建築大都是50年代建的。因為在朝鮮戰爭時期,整個朝鮮都成了一片焦土,幾乎所有的建築都被美國的炸彈炸毀。戰後我們志願軍幫助他們恢復建設。建了一些樓房。60年代以後,他們的經濟一直不很景氣,有限的國力也集中在平壤的建設上,因此新義州的市容幾十年沒甚麼改變。
新義州的街道上車輛很少,陳舊的街道顯得很寬,路口也沒有紅綠燈,主要的路口有交警用指揮棒指揮交通。朝鮮的交警很多是女警察,穿蘭色警服,看起來也挺精神的。路上的自行車也很少,大部分人是步行。朝鮮人的穿著一般都很潔淨,政府規定不得穿有補丁的衣服上街。因此再窮的人家一個人也要有一套像樣衣服出門穿。衣服的質地大都是化纖的,色調以蘭色和軍服那種黃色為主。一般人都穿膠鞋。你在朝鮮如果看見穿皮鞋的人,那不用問一定是個有身份的人。普通人是沒有皮鞋的。
十幾年前的朝鮮是個供給制國家,沒有自由買賣的商業和貿易,一切商業活動都是國家行為。老百姓衣食住行的生活必需品都是靠供給。在朝鮮的工資改革前,一般的工人的工資不超過100朝鮮人民幣。可即使這些錢他們也花不完,因為沒甚麼東西可買。朝鮮的商店營業員大概是最清閑的職業。我們有時候會去逛他們的商店,偌大個商店往往就一兩個營業員。因為他們不用賣貨,根本就沒甚麼東西賣。所有的東西都是陳列品。偶爾會遇到有配給的衣服。朝鮮人會帶一個紙條,交給營業員,然後領取個背心甚麼的。
朝鮮人大都很有禮貌。見面握手時會向你鞠躬。上下級的關係不是向我們這樣很平等。下級很尊敬上級。上級可以罵下級。就像我們通常說的:官大一級壓死人。
朝鮮這個國家是個外表和實際反差最大的國家。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