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時間: 2005-03-01 08:01:00作者:
查理年紀近五十歲,中等個子,體型為桶狀。查理屬於工人階級,不是產業工人,而是我們學校的清潔工人,屬於教職員工中最低等的那一層,拿的是計時工資。查理又是清潔工人中最下邊的那一個:其他清潔工人清早打掃清理教室、辦公室,把紙簍裡的廢物、清掃出的垃圾裝滿或大或中或小的垃圾袋,堆在樓門口。查理一個人開著一輛嘰嘰嘎嘎亂響的破卡車,依次停在教學樓辦公樓的門口,一個人把垃圾袋一袋接一袋地扔進卡車的車廂裡,再把嘰嘰嘎嘎抱怨不停的老卡車開到縣裡的垃圾場,又是一個人爬進車廂,把垃圾一袋接一袋地扔下車。扔完垃圾袋之後,查理就一手提著一個中等大小的塑料垃圾袋,一手攥著撿拾垃圾用的長把夾子,滿校園亂轉著撿拾學生們和教職員工們扔下的各種垃圾(其實校園裡到隔不遠就有一個帶蓋張著大嘴的垃圾桶,但是校園裡總能見到扔在路邊、草地上、樹叢中的飲料瓶子罐子、紙杯子、煙盒、廢紙,以及五花八門的垃圾)。
不論你什麼時候見到查理,第一眼看到的總是他那與手中的垃圾袋和垃圾夾一點不相稱的滿臉燦爛可心的笑容。你要是問查理一句什麼,查理張開嘴,一句話過後,馬上是一串兒響亮開心的咯咯咯咯,聽得你不由地也咧開了嘴。心寬體胖,這條基本真理(因為也有人心寬體瘦)用到查理身上真是最合適不過了。一年四季,無論哪一個季節我見到查理,查理總是穿著短袖襯衣。夏天是短袖襯衣,春天秋天是短袖襯衣,到了冬天,大雪飄冷風吹,氣溫零下若干度,查理還是穿著短袖襯衣!一次冷風刮得我直縮脖子,我在路上碰見查理,只見人家仍然身著短袖衫,紅光滿面,挺胸昂頭,瀟灑自在。查理身體裡一定有什麼特殊的耐寒基因。我問:「你就不覺得冷嗎?」「不冷。不冷」隨著腦袋的左右亂搖,傳過來的是那一串兒熟悉的咯咯咯咯的暢懷大笑聲。
不論你什麼時候見到查理,第一眼看到的總是他那與手中的垃圾袋和垃圾夾一點不相稱的滿臉燦爛可心的笑容。你要是問查理一句什麼,查理張開嘴,一句話過後,馬上是一串兒響亮開心的咯咯咯咯,聽得你不由地也咧開了嘴。心寬體胖,這條基本真理(因為也有人心寬體瘦)用到查理身上真是最合適不過了。一年四季,無論哪一個季節我見到查理,查理總是穿著短袖襯衣。夏天是短袖襯衣,春天秋天是短袖襯衣,到了冬天,大雪飄冷風吹,氣溫零下若干度,查理還是穿著短袖襯衣!一次冷風刮得我直縮脖子,我在路上碰見查理,只見人家仍然身著短袖衫,紅光滿面,挺胸昂頭,瀟灑自在。查理身體裡一定有什麼特殊的耐寒基因。我問:「你就不覺得冷嗎?」「不冷。不冷」隨著腦袋的左右亂搖,傳過來的是那一串兒熟悉的咯咯咯咯的暢懷大笑聲。
從我十幾年前到這個學校來教書的那時候起,我就認識了查理和他的垃圾夾塑料袋,以及他那張從不發愁的笑臉。查理有那麼一點二百五,少兩個心眼,智商一定是不高。也許正是這個不夠聰明,使得查理也是不會發愁窮琢磨,什麼都想的開。這些年裡學校的清潔工人有人找到更好一些的工作,走了;有人年紀老了,退休了。又不斷補進來一些年輕人和中年人。但是查理還是十幾年一貫制地開著破卡車收垃圾袋,還是提著塑料袋攥著垃圾夾滿校園亂轉著撿拾別人扔下的垃圾。
查理的妻子南希也是學校的清潔工人。每天早上查理和南希六點鐘就到了學校,當然是查理開車拉著南希。到了學校後,南希和其他清潔工人忙著掃地、吸塵、擦黑板、倒紙簍,查理先幫著把裝好的垃圾袋提到樓外,堆成一堆。等有了一兩堆之後,查理和他的老卡車就過來了。清潔工人上班早下班也早,他們下午兩點半就可以回家了。回家時仍然是笑容滿面的查理開車拉著笑瞇瞇的南希。
查理和南希有兩個女兒。一次,查理掏出裝著駕駛證的小夾子,翻開給我看他們的兩個女兒的照片:兩個非常可愛的十來歲的小姑娘,笑得像兩朵花。查理告訴我,大女兒七年級了,小女兒五年紀。大女兒學習很好,小女兒愛玩很調皮。伴隨著這一串兒咯咯咯咯笑聲的,是查理的滿臉掩飾不住的慈愛之情。
每次在校園裡碰到查理,我都要跟他打招呼。要是看他不忙,還要跟談隨便閒聊胡扯上幾句。我從來沒有聽到過查理抱怨發牢騷,或是唉聲嘆氣,比如像其他工人那樣抱怨要干的活兒太多、工資太低、頭兒太橫什麼的。也從來沒有聽查理說過他有什麼遠大理想和計畫:要買什麼,要蓋什麼,要去什麼地方旅遊之類。
我從心裏尊重熱愛查理這樣勤勤懇懇、默默無聞、任勞任怨的普通勞動人民平凡老百姓:正是他們,構成了人類社會的生存基礎;正是他們,撐起了整個人類社會的大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