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民運內鬥不止,民運組織不斷分化瓦解,組織碎片化、多如牛毛的令人痛惜無奈的事實,據說王若望先生曾一針見血地批評民運人士:每個人都是小毛澤東。就是說人人都認為自己是最高領袖,個個都擺出一副舍我其誰、當仁不讓的姿態,而且決不、永不妥協;今年四、五月間,因為開辦「華夏公維諮詢中心」,與國保人員多有接觸。一次,一位警察說:你們民運不可能成氣候!我質問他為什麼。他說:你們十個人恨不得有十一個老大,如何做事呀?!儘管他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但認識卻相當到位,實際上與王老表達的是同一個意思,不同的只是更直接、口語化罷了。我只好沉默不語。
拿破崙曾有名言:不想當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民運人士有領袖群倫之欲、願為民主自由做出更多貢獻,難道就不妥、不對?我認為無可厚非。但有一點需要特別強調,「想」成為領袖與認為自己就「是」領袖根本不同。「想」是一種願望,是對自己的期待,是將來時,與當下無涉;而「是」是現在進行時,當下就必須以領袖自居。問題就出在這裡。試想,如果群體裡每個人都自命為領袖,群體還可能存在嗎?更不要說欲有所作為了。中國民運的分裂與衰弱多大程度上源於這一因素,每個人都能夠根據自己的經驗得出結論。
我們的目標是在中國建立憲政民主制度,我們追求人的平等與自由。需要說明的是,我們說的平等是權利的平等,而非結果的平等。結果的平等就是不平等。因為人是有很大區別的。不僅先天的性格氣質智慧有很大的不同,後天的環境經歷也不可能完全一樣,最終導致每個人在能力、才幹、知識、思想等方面不僅擅長領域有極大分別,程度上也有很大差別,加之機遇的選擇,要求結果的平等無異於緣木求魚。每個人本質的不同,決定了每個人都有最適合自己的工作、角色。有的人熱愛科學研究,而有的人喜歡經營企業;有的人長於宏觀決策、知人善任,適合從事領導工作,有的人對於事務性工作駕輕就熟,適合於具體工作。如果剛好他們各自從事的正是與自己的特性一致的工作,那麼無論是對他們個人還是對其從事的事業,都是最好的;但如果正好相反,那就是最不幸的事情了。從這個意義上看,每個人都是人才,前提是必須找準自己的位置。因此,每個人都應該反觀內視,爭取全面深刻地認識自己,以準確地自我定位。人們只有真正認識了自己,才可能認清他人,認清社會與世界,才有可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一個連自己都認識不清的人,怎麼能夠指望他推動社會的進步呢?!
遺憾的是,很多民運人士根本無視自身的特質與能力,以致自比領袖者氾濫成災,卻少有人願意從事具體工作。兩個人也要另立組織,也要設個主席,而惟一的下屬竟是自己的老婆。這是在從事民主運動嗎?這樣可能有效地開展民運工作嗎?不要玷污民運的聲譽了!現實是中國民運什麼都缺,但就是不缺「領袖」。領袖貶值呀!
有海外友人建議我加入獨立中文作家筆會,但我違逆了他的好意。一直以來,作家在我腦海中始終與神聖二字緊密相聯。在我看來,作家應該是思想深刻、見識廣博、才華橫溢的代名詞。作為證明,至少應該有兩本書墊底。只有這樣,無論是內心自命,還是他人尊稱自己為作家時,我才能做到氣定神閑,一副當仁不讓的模樣,而不至於心慌意亂、受寵若驚。因此視自己為自由撰稿人是合適的,因為我不能、不敢、也不想當一本書也沒有的作家。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原則,我並不以此要求其他人。其他人完全應該按照自己的原則行事。所以我的觀點並不構成對任何人的批評。
不加入獨立中文作家筆會,將自己定位為自由撰稿人,更重要的是能夠幫助自己始終保持清醒的頭腦。人有這樣的惡習:一旦加入某團體,即使當時明白自己的資質與該團體要求差距甚大,但只要時間稍久,其人就不再自知了,而認為自己名副其實。我正是擔心自己如果在組織上加入筆會,過不了幾天,就會真以為自己是作家了。我對自己最大的期許,是做一個清醒的人。那樣的話,不可避免地將事與願違。
自由民主是人性的要求,民運佔有了全部的道義資源,代表了社會發展的必然方向;民運人才濟濟;民運人士勇敢無畏,前仆後繼。然而民運卻一事無成。問題到底在哪裡?也許民運最大的缺憾正是,太多的民運人士不能正確地認識自己,無法給自己準確定位,以致人才成了「敗才」,不僅沒有絲毫建設性,反而將已有的成就破壞淨盡。所以儘管毛澤東是個大混蛋,但對他的這句話我一直非常欽佩:「人貴有自知之明」。
我相信如果民運能夠有效地解決這個問題,民運形勢一定會煥然一新,甚至可能產生一日千里的進步。
2005年7月16日星期六於北京香山
(原載《議報》208期)(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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