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紐約住了十多年,目睹了911,身受了大停電,因為都是突發,沒有預感中的壓力。這次不同。罷工頭天晚上,媒體已預示次日的臨頭之難。一覺醒來,打開電視,發現電視臺常規節目全停,記者都跑到交通要道,捕捉「亂象新聞」去了。
但是紐約沒有亂。罷工前預示的壓力,等於打了預防針。政府有了因應措施,人們有了心理準備。如長島開來的火車始終暢通,這是通往曼哈頓的東西大動脈,雖然買票要排長隊。小巴漲價,由2美元要到5美元,但中國人自有帶特色的辦法:半真半假對司機瞪眼說:「市長不讓漲價,你知不知道!」然後扔給他3 元,萬事大吉,不傷和氣。
罷工清晨的溫度是22度(攝氏零下6度),這在紐約是少有的冷天了。市長彭博平時坐地鐵上班。此時彭博隨人潮步行在布祿倫大橋上,光著腦袋,不時回應著年輕人(恐怕沒有幾個人比他年長)的微笑。他是靠「跑選票」當上市長的,沒有人不認識他。這個鏡頭,美國人都看到了。我從電話中知道,加拿大人也看到了。尚不知CCTV映出否?
不要以為我忘記對彭博使用「作秀」二字。我想告訴一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紐約客有眼力看出好壞人,就像前紐約市長朱利安尼,他可以談笑風生地會見魏京生,而對大名鼎鼎的江澤民的「駕臨」卻不屑一顧那樣。朱利安尼和彭博,在紐約困難時刻,不愧擎天一柱。
曾經長期生活在中共治下的我,夢幻中也「移來」過解決罷工問題的中共模式。如:紐約罷工震動中央,布希下達四點指示,限期復工;某「鐵面」發威,怒斥煽動罷工的壞頭頭;某主席下令「子弟兵」進駐公交系統,實行軍管,拘捕破壞安定團結的少數人。這樣一來,快刀斬亂麻,立竿見影。老美真廢物,還是「社會主義好」 啊。
然而,罷工結束後第二天清晨,我打開電腦,從希望之聲網上聽到高智晟談這次事件,我吃驚:何以這位局外人,洞察幽微,一語中的。我一字一字把他的錄音打下來,以保存原貌。他說:「紐約大罷工,看似亂象,恰恰反映了社會的治。也就是說只有在治的社會中,才能發生這種亂象。事實上它不亂,它是一種治的社會所要付出的正常代價。中國處理問題,不會出現這種和平、理性的法制方式。最近,東州事件你們也看到了,那就是槍決,事情發展到一定階段,就用槍來解決,用刺刀和子彈來解決。」
三天罷工,交通確有亂象,但沒有死一個人,沒有搶劫,沒有謾罵。我知道的唯一不那麼理性的話,是市長說罷工「自私」。聽者不予接受,但也不是揪住不放。在我看來,這也未嘗不是隨即復工的人性促動劑。
布希總統的確「無能」,他「啞巴」啦!報紙標題說得明白:「紐約停擺,白宮無法插手」;「白宮不能干預此事,對罷工危機愛莫能助」。
但也並非沒有真格的:法院事先對罷工有禁制令,罷工中又有每天對工會的100萬美元的罰款,以及工會領袖面對的入獄法令。
工會內部,也不是「家長制」,最後是以理事會成員38票對5票,2票棄權的壓倒性優勢,決定復工的。
大家圍著憲法、法律轉。這「大家」裡,也包括總統,他也得聽憲法的。沒你的事,你就邊裡靠著好了。誰也知道總統是三軍總司令,是老美的「軍委主席」。但他無權也無意用槍桿子摻和罷工。結果呢,60小時過去,又天下太平啦!
我身在紐約,卻是不識廬山真面目,高智晟遠在萬里之外,而且正遭受著百端威脅,千般騷擾,卻在談笑間,使人頓開茅塞,真是高人高論高制勝也!
復工第一天,我坐12路(在紐約叫12號)公共汽車下車時,像往常每個人做的那樣,和司機相互致意:「Thank you.」「You』re welcome.」
敏感的我,察覺他的聲音裡似有歉意,而乘客聲音裡,則有謝意。25年一次,紐約客乘客生活中的一點胡椒面,有意思!
當然,以後的「麻煩」也是有的。罷工中,市長強行規定,某些街區的私人轎車必須4人共載行駛。這下子可就「亂」了。平時老死不相往來的律師和端盤子的,老闆和畫家,大唱「拉郎配」;也少不了古詩「陌上桑」中「使君謝羅敷,寧可共載不?」的懇求場面,雖然動機絕然不同。上車時,完全陌生,車上就罷工話題各發高見,兩三天下來,成了好友,互留地址電話,誰說以後沒有好故事聽呢!
(大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