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我由香港赴東歐旅遊。十五天裡,我心中迴旋著中國幾代人都耳熟能詳的政治告誡:「如果紅旗落地,百萬人頭就要落地,勞動人民要吃二遍苦、受二茬罪。」懷著「眼見為實」的理念,我督促自己仔細觀察、認真比較。
先抵匈牙利首府布達佩斯,當地璀璨奪目的建築群被指定為世界文化遺產。但從機場往市區的四十分鐘車程裡,我卻觀看到郊外大片醜陋、粗糙的蘇式住宅群,倒確實符合共產時代的口號「老百姓需要的是住房權,不需要豪華宮殿」。等看見百年前至二戰前的具古典風格的壯觀建築後,我才意識到進入市區了。
我下榻多瑙河畔的遊船酒店,當務之急得兌換機場拒收的蘇格蘭英鎊。兌換處男青年曾叮囑:「街頭的外幣兌換所不接受蘇格蘭幣,去市中心銀行也許有希望。」多瑙河東岸的OBT銀行只收美金和歐元,職員寫了地址要我試試另一間銀行,於是我三小時的蘇格蘭英鎊「苦旅」開始了。但奔波了五間銀行後,最終仍是一場空。
下午四點還沒吃午餐的我,昏頭脹腦地跌坐在露天餐廳的座位上。侍者詫異地叫道:「怎麼你一人旅行?」他慇勤推介匈牙利燜牛肉、烤鴨等。我□報經濟窘境後,小夥子怕我吃霸王餐,立刻住嘴。我點了礦泉水和洋蔥湯,並討要了附近五星酒店的位址。
豪華的Grand Hotel前臺,得到職員意料之中的拒絕後,我要求見經理,表示若肯幫忙,我願意住兩晚,隨你收費二百一十歐元(折合約二百五十美元)一晚。經理仍搖頭聳肩,愛莫能助。
晚上,路過此地的蘇格蘭朋友與其波蘭太太來探望我,「倒楣」的蘇格蘭幣總算找到了歸宿。我在香港認識的一位波蘭朋友,八十年代底他曾在北京大學國際政治系留學,待歸國時,以往任職的外交部已煙消雲散。無人收留的他,赴香港謀了份教職。波蘭朋友說共產體制時代,其父常午夜十二點便於食品店門外排隊,為的是次日清晨能買到定量的鮮肉。「十二月的華沙多麼寒冷,你可以想像」。波蘭朋友如此感嘆。
記得一九九零年夏天,西德媒體報導於西柏林廉價 Netto超市外恭候的「自由行」長龍隊伍,刊過一張東德主婦盯著黃瓜的新聞圖片,解說為「安娜正欣賞她生平的第一根『香蕉』」,嘲笑物質短缺的東德人連黃瓜、香蕉的模樣都未見識過。而共產時代東歐國家流行的自我諷刺是:「什麼樣的人最幸福?那就是祖父母健在者,因為退休者才有時間凌晨守候食品店開門。」
且說與友人進入遊船餐廳,我忙不迭歸還早前借來的湯匙,因為侍者剛一再叮囑:「明早你一定得還給我。」這種口氣令我吃一驚,在西方國家從未遭遇過。波蘭太太議論道:「典型的共產體制下互不信任的作風。」當我為精緻化妝的美麗女侍拍照時,朋友告訴她我供職於媒體。小姑娘興奮道:「說不准哪天我就被電影導演『挖掘』了。」
波蘭太太是八十年代初流亡倫敦的政治難民,我跟她都很欣賞德國電影《再見,列寧(Goodbye, Lenin)》。她最喜歡的鏡頭是德國統一後,清除共產遺蹟的直升機吊起列寧的半身銅像,此刻高瞻遠矚的列寧正揮臂穿越城市上空,作告別之旅。
「列寧在波蘭」是一例東歐政治諷刺。話說當年勃列日涅夫赴前蘇聯衛星國波蘭訪問,波蘭領導人極想巴結宗主國領袖,思前想後奉獻了一幅題為《列寧訪問波蘭》的油畫。可惜,列寧從未造訪過波蘭,如何杜撰,難為了一群官僚。文化部長突然靈機一動想起監獄裡有位猶太政治犯,是位藝術大師,於是趕緊將這個反政府分子押來。猶太藝術家聽了官員的說明,表示「絕對可以勝任」,只不過有一個條件,那就是屆時得親手將油畫贈給蘇聯客人。
勃列日涅夫抵達的清晨,猶太藝術家掀開罩著油畫的布,眾官員目瞪口呆。畫的是在彫花大床上,一對男女正興高采烈地扭成一團。勃氏驚叫:「床上男的不是托洛斯基嗎?喲,女的可是列寧夫人呀。那麼,列寧在哪裡呢?」猶太藝術家不緊不慢地回答道:「列寧在波蘭呀。」
拜東歐共產年代教育體制的成功,中年以下國民操英語十分普遍,以英語問路比在南歐便利許多。布達佩斯地鐵四通八達,不過常遭遇肥胖的「大媽」車掌稽查外國人車票。蘇格蘭先生因車票沒有打孔,被罰款二千福林(一歐元換二百六十福林),若當場交不出罰金,補罰就是八千福林。布達佩斯熱門旅遊景點都是前帝國時代的雄偉遺蹟,城裡已看不到共產時代的蛛絲馬跡。共產舊體制的雕塑都集中運到郊外,進了「共產時代雕塑博物館」。如今,東歐數國的旅遊節目之一即「共產時代之旅」,可觀賞過去時代的雕塑、宣傳畫及當時百姓的生活狀況等等。
我們參觀國會大廈時,草坪上搭建著示威者帳篷,抗議牌上寫著:「上上下下的政客統統是流氓。」一位保加利亞先生連連稱道:「保加利亞的情形也一樣,那些舊體制時代的官僚,如今或作實業家富翁,或搖身一變當國家領導人。」國會大廈對於持歐盟護照者免費,美、俄等外國遊客須付十三歐元。一位俄國人喃喃抱怨著,售票員說:「我們現在是歐盟成員國了,華沙條約國時代一去不復返了。」轉臉又回敬一位咆哮的法國人:「你或者回酒店取護照證明身份,或者付十三歐元。」
乘夜車前往布拉格是遊客的首選,省時間又省一晚酒店費。布達佩斯火車站辦票程式如下,售票員先一筆一劃填表格四分鐘,隨即起身消失五分鐘,待返身再沉默四分鐘後,最後遞來一大串福林數字的頭等單程票,合一百二十歐元。但我決定改買二等車廂,詢問二等票可否享受單獨臥鋪時,波蘭太太逗趣說:「全世界都聽到你宣告獨自睡覺,在場帥哥可都是一臉失望哪。」售票先生沒有不耐煩,撕掉做了十多分鐘的「功課」,從新展示一遍剛才的程式。
差十分十八點時,我們已恭候在火車月臺,準備前往華沙。但告示版僅顯示一個匈牙利城市名稱,也無列車員守候車廂門口。蘇格蘭先生爬上高高的火車頭去打探,確定無誤後,我們狂奔至車尾的車廂。
爐火熊熊的火車頭
前去捷克首都布拉格,列車開還得一小時四十分。我來到站前餐館,吃完主菜後半天不見人招呼,只得進入餐館吧臺點了甜點,同時要求買單。幾天來的經驗是,餐後恭候買單常需十至十五分鐘。同桌的澳大利亞先生剛參觀火車頭回來,驚喜地大叫,「是一九一二年製造的蒸汽火車,如電影鏡頭一般,工人正在熊熊爐火前,揮汗如雨地鏟煤呢」。
鑒於華沙之旅的經驗,登車前我謹慎地多瞄了一眼中央告示牌,最後一分鐘居然換了月臺,我只得再次百米衝刺。車廂外沒掛起始站牌,也來不及爬上高高的火車頭打探,舉著車票詢問一位匈牙利漢子,回答:「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一狠心進了臥鋪車廂,東尋西找總算將列車員揪了出來。這位可與好萊塢影星彼得.布萊特有得一拼的帥哥,進來包廂示範如何使用兩道門鎖,末了叮囑我一定要用鎖鏈條,還說「用兩道鐵鎖都可以從外面撬開,唯獨鎖鏈條是最後的安全防線」。
旅途中需經過兩道匈牙利、兩道斯洛伐克及一道捷克的邊防檢查。列車員告誡,必須提早十分鐘打開房門,手握護照端坐著恭候。午夜一點多急促的敲門聲中,我手忙腳亂,打不開鎖鏈條,只得從門縫遞上護照,警察善解人意地說:「OK,OK。」後扒著門縫往裡探頭,差點與正在開鏈條的我碰個貼面吻。
五天後在由布拉格返布達佩斯的夜車上,一位捷克女士表示運氣不如我好,警察執意要求開門,最後大家合力用刀撬開了鏈條。捷克女士感嘆,俄國火車即使白天也得上鎖。沒錯,一九九三年二月我曾乘「北京──莫斯科」列車,中國乘客都自備了鎖鏈,包廂六天六夜固若金湯。
專制國家人民典型的反抗行動是「用腳投票」。布達佩斯站前餐廳遇到的澳大利亞籍女士,其父母是逃出來的捷克人,如今他們回國探親。澳大利亞女士講述了布拉格的驚險:遊客雲集的查爾斯橋頭露天餐座,鄰桌客剛叉上一塊牛肉,一位吉普賽男童躥過來搶過去塞進嘴中。澳大利亞女士的主菜剛上桌,眼疾手快的吉普賽小姑娘「嗖」地端走了盤子。正拍照的遊客被橫搶相機,刀子捅肚子搶腰包的現象,亦是布拉格遊客須面臨的驚險。一位美國先生對吉普賽童的盜技目瞪口呆,七歲左右的吉普賽女孩和二位弟弟擁上來,執著兜售多半是撿來的皺巴巴地圖,待美國人突圍出來時,驚覺夾克內層口袋裡的錢夾已不翼而飛。
我腦袋塞滿了關於布拉格的恐怖印象,等火車清早五時三十分抵達當地時,與隔壁包廂的美國華人威廉交換訊息。意外得知,原來這裡是頭等車廂,作為擠進來的二等車廂旅客,我不得享受咖啡和早餐。
我沒有預訂酒店,威廉說服我一起去他的酒店碰運氣。在站前遊客諮詢部門外恭候威廉時,我查閱列車員贈的精美布拉格地圖,聽見身後一位日本女孩向職員索要免費地圖時,那位先生即尖著嗓門唱起資本主義「新經驗」:「這是私人公司,沒有免費。」
的士站司機瞪著地圖半天找不到酒店位置,甩下我們拉了一對捷剋夫妻。一位黑車司機湊過來要價三十歐元,我還價二十,他堅持二十五歐元,說跑趟來回有二十公里遠。待十五分鐘後下車時威廉索要收據,說是回公司報帳。司機就反覆一句回敬:「No English(不會英語)」。
三天後,旅店老闆幫忙訂車回火車站,只要一百五十克朗(一歐元換二十九克朗)。所謂酒店其實是一戰年代的古典民居,不挂任何營業招牌。主人亞歷山大是位畫家,對遊客的告誡是:「你的生命是安全的,錢袋是不安全的,要提防裝扮成阿拉伯富翁的吉普賽人。」二樓古香古色、傢俱齊全的公寓擁有四間臥室(其中三間上鎖),客廳、廚房、浴室和洗手間一應俱全,一晚四十五歐元。
威廉付同樣的錢,卻只有一間臥室,淋浴圈在床頭角落,廁所則在走廊對面。兩天後店主通知我住地下室,說正逢布拉格國際音樂節房間緊張。結賬時我忍不住問:「家庭公寓與簡樸單間居然同一價格,是市場經濟還是計畫經濟?」店家不吭聲。
每天早餐時我都與亞歷山大攀談一陣,得知共產時代嚴禁私人經營酒店,因不允許國民接觸外國人及外幣。西方遊客若想造訪,須持捷克官方邀請函才能辦理簽證。外國人抵達後被強迫每天兌換五十美金的克朗,那時相當於捷克人一個月的薪水。
在「反對物質享受」之國空蕩蕩的商場裡,根本花不掉這堆「廢紙」,離境前允許外賓以官方匯率換回外幣,但價格低得形同明火搶劫。
東歐曾流行政治笑話:什麼是最幸福的時刻?那就是,秘密警察深夜敲門並喝道:「薩沙你被捕了。」主人驚慌地辯解:「薩沙住在隔壁。」對比新舊體制,亞歷山大堅定地表示:「當然是現在好。最重要的是自由的珍貴,我們不再生活在恐懼之中。
因反黨言論蹲監獄
共產時代當局宣傳「每個人都過得很好」,其實人人過得很壞。那個時代百姓無法對自己的生活負責,黨分配你一個蘋果,你就得千恩萬謝。絕不能怨言自己對蘋果過敏,梨子比較適合,那就會成為政治罪犯。而今民主體制下,只是有人過得好,有人過得差,貧富差別及階級差別也變得巨大起來。你的鄰居可能一夜暴富,但誰也猜不出財富從何而來。共產時代公民可享受醫療、教育、住房的高福利,「變天」後改革為基本醫療免費,就是僅能保住性命,若想得到正常生命所需的醫療就得付費。幼兒園至大學的基礎教育仍免費,若想進修音樂、美術、體育等,就得自掏腰包。
捷克人曾有不抵抗主義的「名聲」,一位來英國進修的捷克婦女說:「誰來侵略,我們立馬投降,為的是保護古蹟免遭戰爭摧殘。反正外國雜種不過幾年便會逃走。」她還常常勸導西方人:「你們那些雞毛蒜皮的煩惱算什麼?我父親曾援助古巴革命,後來父母又因思想反動雙雙入獄。十歲起我就每月跑監獄。」
抵達布拉格的上午,我趕到Wenceslas廣場的普拉夫紀念碑。一九六八年的「布拉格之春」時,在駛入廣場的蘇軍坦克前,一位名叫楊.普拉夫的學生以自焚抗議。紀念碑前哀悼、敬獻鮮花者人流不絕,我也獻上一束鮮花,思緒萬千,淚水盈眶。布拉格之春二十年後的一九八九年十一月,捷克的天鵝絨革命終衝破專制體制,百萬民眾湧入Wenceslas廣場,聆聽日後成為捷克民選總統的詩人哈維爾自由主義的激情演講。那些天,示威民眾手舉汽車鑰匙搖動著,寓意是要求當權者立即駕車滾蛋。
共產時代有一句假大空口號:「市場豐富,物價穩定」。直至變天為資本主義後才終於實現了前半句,不過從食品到工業品大都是進口貨。
布拉格一直被譽為古典建築博物館,大廈外觀都裝飾著精美的彫刻及彩繪圖畫。
Wenceslas 廣場是布拉格主要繁華鬧市,現在這條長街成為「帝國主義夾著皮包捲土重來」的秀場。C&A、Marks & Spencer等西方百貨,一家連一棟佔據著價值不菲、美輪美奐的帝國時代建築。捷克城市與鄉鎮的超市已被英國Tesco搶灘,棲身的旅店裡全部是瑞典的宜家家□。以往捷克生產的手錶、皮鞋及傢俱享有盛名,我的英國夫君收藏舊款上海表、蘇聯表,我打算贈他一塊捷克表。布拉格尋了三天後,只見到日本、瑞士和法國表。當我訴說要買捷克表時,售貨員像打量怪人似地詫異回答:「我們沒有捷克表,這是日本的Citizen。」後來終於在四小時車程遠的小城 Krumlov,找到了捷克外殼、日本機芯的手錶。
上世紀捷克的BATA皮鞋曾名揚海內外,共產黨掌權後廠主逃到印度,繼續生產 BATA皮鞋。於是,數十年間兩個BATA品牌爭奇鬥艷,一個是國營產品,一個是老品牌。如今,布拉格市場上的皮鞋皆是義大利、西班牙及中國貨,我同樣在 Krumlov找到了透著股東歐拙樸風格的BATA皮鞋。選購羊毛外套時,看到的都是西方品牌,生產地則是羅馬尼亞、土耳其、中國及泰國。連所謂的匈牙利、捷克特產刺繡品,看上去同香港國貨店的中國貨如出一轍。同行的波蘭太太甚至斷言:「恐怕仍是中國貨。」我曾觀賞過一位印度客購買的布達佩斯議會大廈紀念章,背面竟印著「中國製造」。匈牙利產品有瓷器、鵝肝醬、辣椒粉及葡萄酒;捷克產品有啤酒、水晶工藝品、琥珀及石榴石首飾。
由布拉格返回布達佩斯那晚,火車站告示牌前我與一位捷克銀行女職員聊起來。她表示雖屬中產階層,但也僅能消費得起黑市上越南人販運的走私貨。她表示:「當然黑市貨品質不怎麼樣,但市中心的購物中心我們去不起呀。」
大學免費書費自理
該女士月收入一萬七千克朗,電器工程師丈夫九千克朗,女兒讀大學法律專業,學費全免,書費自理。三十年前她在大學讀英語時只有捷克老師,沒機會與外國人交談,並只能到社會主義國家旅行。
三十年前該女士去過羅馬尼亞,去年故地重遊時見到那裡沒有一點變化,境況甚至比三十年前更糟。共產時代,國民若與外國人交談,警察就會帶你到警察局問話。那個時代不可能知道敵人是誰,丈夫、家人和鄰居等都可能背地裏陷害你。
清早再次光臨布達佩斯火車站,三天前存行李時的費用三百福林,眼下變成六百。我剛一申辯,大漢指著我的手袋不耐煩道:「這樣的小包三百。」巴士車站,售票員要求我買兩張去機場的車票共四千福林。她說:「若再來一位乘客就退你一張車票,否則你就得付兩人的車資,這就是自由市場經濟。」
東歐變天後的另一特色,就是色情刊物氾濫如雨後春筍。布達佩斯機場公路上,見到一位漢子胸前背後洋洋灑灑披掛著數十本春宮畫報,正穿梭於公路中央向來往車輛兜售。當「色情看板」消失於視線後,我回頭最後眺望了一眼古城布達佩斯。
這裡紅旗已落地,自由市場經濟煥然一新,人民享有歐盟的福利保障,這就是眼下的新東歐。捷克銀行女職員如此表述:「我們痛恨以往的共產體制,如今儘管生活也不容易,但我們寧可選擇現在。因為享有自由思想、自由政治體制、自由媒體、自由旅行;人活得有尊嚴,不再恐懼所謂的『反政府罪』。」這話使我想到前蘇聯總統戈爾巴喬夫曾說過:「七十年的共產主義體制,致使我們落後到世界文明的末端了。」
也記得一九八九年底東歐變天,身為俄語教授的父親得知革命不流血的真相時感嘆道:「歐洲畢竟是擁有傳統文明的社會,任何專制體制只能是過眼煙雲,不可能長治久安。」
我則依稀記得嚴厲的政治告誡「如果紅旗落地,百萬人頭就要落地,勞動人民要吃二遍苦、受二茬罪。」
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