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丈母娘三部曲:「畫中媽」「隱形媽」「滾他媽」
丈母娘三部曲:「畫中媽」、「隱形媽」、「滾他媽」,是張女士在網上看到國際婚姻中一個中國丈母娘發的牢騷,現在張女士自嘲這也是自己在東京女兒家的生活寫照。
張女士在上海是中學老師,獨生女兒嫣嫣是她的掌上明珠。1999年剛剛高中畢業的女兒來日留學,張女士夫婦倆免不了為女兒牽腸挂肚。2年後,女兒考入一傢俬立大學,學費昂貴,張女士為女兒擔心,把老兩口的積蓄都換成了日幣捎給女兒。但即便如此女兒的學費仍是捉襟見肘難以為繼,女兒就去了一家「斯拿庫」打工。也是女兒運氣好,在「斯拿庫」裡,女兒認識了一位在日本一家有名的大公司當部長的籐田先生 (化名),不久兩人結了婚,女兒也在畢業後當起了專職主婦。部長上千萬日元的年收入使女兒一家生活很優裕,對丈母娘也不錯,部長女婿拿出600萬日元為張女士夫婦在上海買了一處住房。
這樣懷著對女兒生活幸福、女婿有錢體貼的好印象,在女兒生外孫時,張女士來到日本女婿家。只是這距離一拉近,矛盾也就來了。首先,部長女婿年紀與張女士相差不多,看到花一樣的女兒與年過50的部長坐在一起,張女士心中不是滋味。但女兒滿意,張女士也就不能說什麼了。但坐在一起吃飯,張女士還是感到了與部長雙方的不自在。其次,就是具體事了。看到女兒剛剛生完孩子就下床買菜做飯,張女士心疼得不得了,一個勁地勸女兒回到床上躺下,自己能幹的都搶著干。雖然母女倆忙得手忙腳亂,但部長女婿下了班,卻還是「部長十足」,除了吃飯、上便所親自動手,其餘一律要女兒侍侯。如吃完飯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要讓女兒端上一杯咖啡,進浴池洗澡要讓女兒準備好浴衣放在浴室門外等等。看到剛剛生完孩子的女兒冒著虛汗為部長女婿忙前忙後,而腆著肚子打著飽嗝的部長女婿,還是一副受之無愧理所當然的樣子,張女士想起上海鄰家的家務全包的毛腳女婿,心中的不滿也日漸增多。終於在一次吃完飯後,張女士勸了部長女婿幾句,無非是要他關心妻子和孩子,女人剛生產完是幹不得活的,讓他自己也幹點家務之類的話,當女兒猶猶豫豫地把這話翻譯完後,看到丈母娘的臉色,部長女婿顯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但張女士沒想到的是部長女婿卻耍起了部長脾氣,唰地一下臉色也變了,說了一句日語就上了樓。這句話什麼意思,任張女士怎麼問,女兒也不翻譯。但第二天張女士發現女兒哭了,並告訴張女士以後說話要小點聲,部長女婿嫌她說話聲音大,以後不要再做飯,部長女婿說她做的飯油太大,難吃等等。
以後的日子很尷尬,張女士與部長女婿早晨見面仍是客氣地點頭,但很明顯,雙方都已討厭對方。但由於心疼女兒,張女士還是忍耐著留在了女兒家,只是開始像中國古代的畫中人一樣在女婿上班時,幫女兒做家務、帶孩子,在女婿回家後就自動回自己的房間,而到了節假日就做了隱形人,盡量不出現在女婿面前,終於過了2個月,看到女兒身體恢復了一些,張女士再也忍受不下去了,「滾」回了上海。
二、日本女婿:見到丈母娘就哆嗦
姜煥然(化名)是一位潑辣的哈爾濱姑娘,但比姜煥然更潑辣的是她的媽。1994年經人介紹姜煥然與日本人松井(化名)結了婚,並來到了千葉縣與公公婆婆一起生活。據姜煥然介紹,她剛來日本時吃了不少苦,語言不通,沒有親人,而婆婆又是個嚴厲的人,她又要干家務,又要學日語,同時還得打工補貼家用,很累。但這些顯然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住在嶄新的一戶建內的姜煥然,儼然就是家中的女王。婆婆已去世,公公不得到她的允許不准上樓。丈夫更是對姜煥然言聽計從,百依百順。姜煥然在國內是大專畢業,165cm的身材說不上多漂亮,但年輕有活力。而姜的丈夫在38歲時娶了26歲的姜煥燃,這個身高不足160cm,穿34號鞋的男人顯然在嚴母去世之後就接受了嚴媳的管束。特別是在兒子出生後,用姜煥然的母親的話說就是「松井這一家的男人都怕我家煥然」。
在這種背景下,姜煥然的父母來日探親,住到了女婿松井的家裡。剛開始姜母看到矮小瘦弱的女婿也不甚滿意,但既已結了婚又有了孩子,一家人也應該好好過日子,就勸女兒對女婿尊重一點。但女兒我行我素,依舊在家裡頤指氣使,飛揚跋扈,對公公、丈夫動輒斥責。看到親家公和女婿對女兒只是忍耐,很少回嘴,對姜氏夫妻也十分客氣、恭敬,姜母感到女兒在這一家確實在當家,而女婿、親家公十分窩囊,不知不覺也和女兒一樣在家裡當家了。雖然語言不通,但也會比劃著支使親家公或女婿做些事,或讓女婿、親家公節約等等,說話的聲音也不覺變高了起來。
終於姜母向女兒、女婿提出,你們已新建了房子,我們也想要一筆錢,在哈爾濱市內買一套房子,這樣就可以從郊區搬到市內去住了。同時每月要幫女兒帶孩子,由女兒女婿提供生活費用。當女婿戰戰兢兢地提出家裡沒有錢時,老岳母笑了,為他們算了一筆賬,如今女婿每月工資20萬日元左右加上女兒打工十幾萬日元,去掉還房子的貸款十二三萬日元和亂七八糟的費用自然是剩不下了。但親家公每月卻有近20萬日元的年金可以剩下不少,親家公會有積蓄。沒想到一向不聲不響的女婿說,父親的錢不是他的,不能用,況且父親也沒有存款。等女兒一翻譯完,姜母就急了,罵女婿不罵女兒,最後罵親家公,雖然女婿父子沒聽懂她罵的內容,但從此以後,女婿父子是怕了她,見到她就低頭繞著走。
眼見歸期要到了,買房子的錢還沒有影子,姜母不得不再次與女兒商量,一定要把親家公的年金掌握住。這樣以後就有錢了。女兒於是多次到老公公的房間要存摺,但老公公也犯了倔勁,說什麼也不給。就在母女倆為此絞盡腦汁時,一天已有一個多星期下班不回家的女婿又戰戰兢兢地回來了,並對女兒商量說,現在住的房子是以他的名字建的,由他來付銀行貸款,但土地是父親的,現在父親要搬走,要把土地賣給他們,這樣即便以便宜價買下,每月也要還貸款六七萬日元,加上房子的貸款,每月就要還20萬日元左右,這樣家裡難於支付,況且銀行也很難貸款,而不買父親會賣給別人等等,聽完這筆賬,姜煥然也不吱聲了。第二天女兒就勸媽媽回中國。在回國的路上,姜母怎麼也不明白,那麼窩囊,見她說話直哆嗦的女婿,會把她趕出來。但最後也有安慰,「畢竟女兒家是女兒當家,只要女兒幫我,就肯定會有辦法把錢弄出來的」。
三、丈母娘:再也不會來日本了
劉先生夫婦是在女兒、女婿的再三邀請下來日本的。女兒早年來日留學,大學畢業後在日本找到了工作,後與一日本同事相戀並結婚,婚後女兒、女婿多次到瀋陽看望他們二老,並邀請他們二老去日本玩一玩。對此劉先生夫婦總是以尚未退休工作忙為藉口,推脫了。2005年劉老先生退休了,終於在秋高氣爽的9月,老兩口來到了日本女兒女婿的家。
初到日本,劉先生夫婦感到日本空氣好,環境好,乾淨整潔,很開心。女兒家也是一塵不染,女婿對他們很客氣,但畢竟語言不通也不可能過多交談。
但不到1個星期,老倆口就感到了不便。一是寂寞,平時女兒、女婿都上班,老兩口電視看不懂,就在房子周圍走了一圈又一圈,再回到家裡看電視畫面,日子過得很無聊。出去購物吧,來時認為女兒、女婿這裡會給零花錢就沒怎麼帶外幣,而事實上女兒、女婿在他們來了以後從沒提錢的事,他們也不好意思問。隨著日子一長,他們不習慣的事也就更多了。首先是女兒、女婿花錢要記賬,每天女兒都會把買東西的收據交給女婿,包括買一根蘿蔔,一罐汽水的錢,然後女婿在吃過飯後,仔細地把收據輸入電腦內統計。為此老兩口感到尷尬,也就盡量不花錢。錢可以不花,但飯卻不能不吃。每天女兒到家會做飯,但多是烤得干干的一條魚,拌點蔬菜,還有大醬湯什麼的,再多來幾個生魚片,油炸的雞塊,燉點湯等等,以日本習慣為主。老兩口吃過幾天就覺得嘴裡沒味了。一次劉母主動下廚房做了幾個中國菜,女婿回來後,連說「好吃,好吃」,劉母也高興了,表示以後多做一些。但女婿卻很認真地告訴他們不可以,因為中國菜油煙大,做了中國菜,家裡就有怪味道,以後不可以做了。就這樣劉母再也不敢上廚房了。週末女兒女婿有時也會請他們去飯店吃,這時又以吃日本的料理為主。每次吃飽了,可沒過兩個小時,又餓了。劉老先生夫婦在國內都是搞技術工作的人,很好面子,不好意思與女婿說,只好忍著。一次劉母心疼老伴,就悄悄地與女兒說了,想向女兒要點錢,平時也上街逛逛,吃兩頓中華料理,沒想到女兒只給了一萬日元,還說,在日本都是這樣,每天記賬,亂花錢女婿會追究的,氣得劉母直罵女兒已變成了假洋鬼子。
就這樣不能逛街,食不下嚥,又看不懂電視,二老常常在家四目相對,默默無語。回國吧,來時已與親朋好友說好最少呆3個月,同時女婿一向對他們客客氣氣的,怎麼也不好意思說要改變計畫提前回國的事。就這樣劉先生每日飯量大減,但煙量大升,每日一項主要活動就是到陽台上抽煙。終於3個月要過去了,當女兒、女婿問他們是不是要續簽一次時,劉先生夫婦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表示:「不用了。」然後是女兒女婿帶他們去買回國的禮物,劉先生得到了一個精緻的錢包,劉太太得到了一件風衣,當女兒女婿向他們徵求意見時,劉先生劉太太只有一個勁地點頭稱好。
終於回到國內,劉先生體重減了5公斤。劉太太急忙拿出積蓄到大連的日貨商場買些日本產的東西以當作從日本帶回來的禮物送給親友。以後翁婿仍是互動良好,劉母仍是挂記著女兒。只是在女兒、女婿請他們再去日本玩時,劉氏夫婦再次異口同聲地表示「不去了,不去了」。其實私下裡劉先生已對朋友表示,「這輩子,再也不會去日本了。」
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家庭親人間的矛盾是人世間最普通卻也是最複雜的矛盾,跨國婚姻把兩個不同文化、不同國度的人連在一起的同時,也把兩個不同生活習慣,不同語言風俗的家庭連在了一起,其中的悲歡離合,也就在不同國家、不同文化、不同價值觀的背景下呈現出一種「國際性」色彩,中國丈母娘與日本女婿間有跨越國籍的親情和關愛,當然也有著跨越國籍的「難念的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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