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如何面對這逼迫而來的日復一日?

作者:司洞 發表:2006-06-04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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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6月4日,就我個人卑微的生活來說,這一天注定要演繹人之生存的主題。

自昨晚開始絕食,飢餓感不時襲來。

早晨送孩子去上學,在一堵塗貼著各種「辦證」廣告的牆下等車。旁邊一個男孩問媽媽道:「這些辦證廣告到底是做啥的呀?」「造假人的。」媽媽答得很乾脆。 「造假人還敢做廣告?」「假人都敢造,廣告還不敢做?」聽完這對母子的問答,我的孩子轉過身,衝我歪歪頭又揚揚眉,大概認為母子二人表演得十分精彩。

10時許有朋友打電話來問候,說活著本來就夠難的了,一再要我以身體為重。我說沒事,一個人在家裡靜靜地躺著看看書,挺好的。他問怎麼孩子不在家麼?我說孩子早出晚歸一週只週日下午不去學校。朋友又感慨道如今孩子更累不最累,大中小學生自殺的很多,有一所大學半年之內三個學生跳樓,那個剛剛跳樓的女生還潑了一個男生一臉硫酸。

11時許又有朋友打來電話,問高智晟律師近況如何、出沒出事,說無界網打不開,很是憂慮。

中午12:40許,喝下一杯清茶,引起轆轆腸鳴。打開電視,央視新聞頻道正在報導幹細胞美容產品造成用戶身體傷害的事;央視一套是今日說法欄目,講雲南、福建警方通過追查一名被拐賣兒童,意外破獲一個拐賣兒童犯罪團夥,解救出20多個孩子。在後一檔節目的末尾,主持人總結說,雖然這二十幾個兒童中沒有一開始要找的那個男孩,但警方的這次行動仍是戰果顯著,在由公安部門主持的隆重的認親大會上,目前已有12名兒童與親生父母團聚,望廣大觀眾積極提供線索,以便使其餘的孩子早日與父母團聚。最後,主持人敬告父母們一定要看好自己的孩子,尤其是進城務工人員,在人多的地方一定要拉緊孩子,不要讓孩子脫離自己的視線。

18時30分左右,腹內翻騰,看書不下,便又一次打開電視。這次是央視一個名嘴正面對斯洛維尼亞總統德爾諾夫舍克作高端訪談。德氏強調說,中國和亞洲的發展如今應重視環境與社會平衡,否則就會引發嚴重的環境和社會危機。

19時30分,一個大學畢業後去北京打工的學生打來電話,講述他面臨的生活和愛情的困頓、煩惱。

20時許,下樓去買副食。今天難得能夠溫言軟語地對待菜市場內的攤主,平時自己可都是故意粗魯地操當地方言與小販大聲討價還價以免遭欺被宰的。

之後去一個路口接晚自習後回家的孩子。孩子遲到了幾分鐘,我又不禁忐忑起來,不祥的念頭一個一個掠過心際。

孩子回家後,我一直留心觀察,幾次欲言又止。5月4日那天,我曾答應孩子,到6月4號的時候同孩子講「六四」真相。孩子與班上另一名同學模模糊糊知道「六四」這個字眼,還曾試圖問過老師,結果遭到了老師的拒斥與警告。

孩子上床睡覺去了。看來孩子忘記了;我也落得輕鬆,終於沒有講。

不僅我沒有講,整個世界都沉默著。人們吃著喝著拉著撒著睡著。雖然有些人盡力想保持記憶,但越來越多的人在遺忘。我雖自命為拒絕遺忘者,但不過是製造些許悲情自我欣賞,釀一杯苦酒自斟自飲而已。平時,我仍終日在街市間搖擺,心安於麻木,理得於謊言。

如果大家都能過安穩日子也就罷了。可那愈演愈烈的災難說不定哪天就降臨到你的頭上。

蘇格拉底氏說,未經省察的生活不值得過。我們如何面對這逼迫而來的日復一日?

對於滿街都是聖人或滿街都是行屍走肉的國度來說,這個問題不存在。(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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