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時間： 2006-11-24 01:34:47作者：inbook
一九二0年一月二十三日，天津調查日貨學生被日本人打傷，激起抗議風潮。北洋天津警察廳逮捕學生二十多人，並封閉天津各界聯合會和天津學生聯合會。一月二十九日，周恩來等領導千餘學生到天津省政府前抗議，周恩來等四位同學被拘留。在獄中，周恩來撰寫了《警廳拘留記》和《檢廳日錄》兩書，出獄後由天津《新民意報》出版，收錄在一九七九年中國社科院出版的《五四愛國運動》一書中。本文述而不作，摘錄兩書部分內容，俾讀者對這次運動的情況及北洋政府的司法狀況有些許的瞭解。
（一九二0年一月二十四日天津警廳逮捕馬千里、孟震侯、時子周、夏琴西、李散人、尚墨卿、馬駿、李權、吳世昌、吳鳳岐、陶尚釗、趙仲禹等商學界代表。二十九日，周恩來、於蘭渚、張若名、郭隆真四人被捕）
《警廳拘留記》
·····直到太陽西下，由大家的要求，才將他們擁入（警廳）花園會議室暫坐。九點多鐘各人得到警察送去的一張大餅，一包菜，有的吃的，有的退回。已經得著住處的五個人，吃的稍為好些，因為得著允許，可以開條子到小飯館中去要。
·····夜深了，各人都要打盹，警察遂送去幾床被，鋪在地上，大家躺在上邊。至於已經有住處的七個人，除了馬、夏兩人在偵探樓上是用的偵探隊的鋪蓋外，其餘都是蓋了一兩件警察的皮外氅。
·····到了第三天（二十六日），每人每日改發銅元四十四枚，飯食由自己開條叫買，但需經各隊隊長、副官或是值日巡長許可。同日又給各人送了些牙粉、牙刷、手巾、胰皂。
·····各人都已發給棉褥一件，棉被一床。二月二日早晨，又發給各人衛生褲一身，襪子一雙。
《警廳拘留記》：·····晚上由棚中伙夫往牛肉館去要飯菜，給四人分吃。睡覺的時候，由棚中兵丁借被褥給男代表蓋/第二天起，一切零有物件由他們自己拿錢令伙夫購買，但須得兵士過目允許。周恩來、於蘭渚兩人每日在兵棚內做稿子，悶時便向兵士閑談。這種景象雖然不好，但是我們能嘗到這監獄的滋味，精神很是快樂。夜間給我們兩人三件軍人短皮襖，過了一點鐘，所謂白大人的給了一床被褥。
·····連凍兩天，三十一日早晨房裡生了一個煤球爐子，但是還不能解冷。
（二月二日）·····我們說：我們要看報，他（警察）說：報是辦不到的，書可以作到，您二位看我的面子委曲點吧。到晚上果然給了《列國》、《三國演義》各一部。晚上送新做的薄棉的被褥兩床來。今天的餐飯，是我們自己拿錢叫人去到門口牛肉館買來的。一切的茶水全由夫子房裡人照管。房子裡有個洋爐子，比在營務處暖多了。
二月三日，每人的飯費從四十四枚銅元，改作六十六枚。
（六日）（警務處長楊以德）又向周恩來說：「你有話儘管寫出來，拿給我看」。因此周恩來一進去，便得著做稿子的自由了。
十二日起，每人每天發給雜樣一包（花生、瓜子等物）。
十四日，馬駿的父親特地從吉林寧安縣到天津看他。從這次後，各人的家裡人都有可以到廳裡探視了。學生聯合會裡，也常有人去慰問；並且還給各人送些錢同吃的東西進去。
又過了些日子才自由一點，可以開條子去買書了。於蘭法便寫了些新出版的雜誌——《新青年》、《新潮》、《解放與改造》、《覺悟》給司法科。末後允買了一本《新教育》。
二月十九日是除夕，警察廳長楊以德命門口回教館預備五桌席，在午飯的時候讓被拘的二十六人同到花園內會議廳會餐。楊以德說：「我同諸位先生沒有私仇，諸位先生也有做事的，年底下短不了用什麼，諸位儘管說，我不能運動用公款，我自己還可借給諸位，將來出去還我也罷，不還我也不要緊」。
二十七日，司法科長高登甲訊問周恩來：學生會的款項從何處來？周恩來回道：你們現在無權調查我們學生會的經濟內容，我了無須回答你。
從二月二十日到三月七日，這十多天中被拘各人的親戚、朋友、家族到廳中去探視的很勤，差不多每天總有幾處接見。被拘的人漸漸可以從外邊要進書去自個。至於書信的自由，都還沒有（家信的不算）。
三月七日，拘在別隊的人有時已經能夠出外散步，到另人住的院中走走。有幾個人每天到時子周的住屋學習功課，有的學英文，有的不西洋史的，有的學經濟學的。同時廳中也給預備了浴盆。有時眾人到花園裡散步，遇在一起，相互談話，比先前自然愉快的多。
三月二十二日，轉向司法科長交涉，結果許各人自由往來，但大堂前眾人不得停留，花園內遇（警察）有會議時，亦不得入內散步。
三月底，吳鳳岐等六人因購買書藉，經濟不足，要當衣服。司法科以有害警察名譽，不許。他們又致函要求，典當衣服是自己的主權，司法科不能過問。磋商再三，司法科答應由科中出資代買。
四月五日，天津學生聯合會二十四人要求替被拘的學生出獄，未允。
七日，移送檢察廳。
《檢廳日錄》
四月七日，我們十九人進入看守所後，對於住屋不甚滿意，當時我們極力要求開門換屋，代理所長李某允許門不下鎖，換屋子事，許明日與廳長商辦。
四月八日，同學會來看大家。今早許自由看服。通信也自由了。午餐由廳中廚房做的兩桌共十四人。其餘由會賓樓羊肉館送，因有回教徒故。商議訂日報五份，《時事新聞》、《晨報》、《益世報》、《泰晤士報》、《華北明星（英文）》。
四月九日，同仁舉定時子周、周恩來、孟震侯為編劇員，編輯新劇。所長說：接見次婁，每週每人兩次。馬李二人仍要求增加次數，所長說：需商之廳長。要求種痘，所長答應。
四月十日，獄友會議，每日讀書時間，各室人不得來往。時間是下午二至四時，晚上九至十二時。
四月十一日，今日郭隆真生日，公推周恩來等籌辦祝賀的事。要求每星期接見的次數不限制兩次，所長說：盡可通融。要求室內各添電燈一個，所長說：可以。
四月十二日，各界聯合會代表劉鐵庵來見周成來，慰問大家，並送大洋一百零五元。
四月十三日，學生會、泰晤士報社來看，送來食品，水果、報紙。
四月十六日，獄友議定馬千里、於蘭渚、周恩來辦理讀書團的事，
四月十八日，尚墨卿生日，公推周恩來、李散人辦理壽禮。
四月十九日，各界聯合會給大家送水果。
四月二十四日，商會送來四盆花。
四月二十六日，北京學生會來看大家。
四月二十八日，今天是巴黎和會正式表決山東權利的日子，晚上開會 ，由周恩來介紹山東問題。
四月二十九日，晚上全體會議。
四月三十日，購買饅頭五十個，由楊、周分散苦力（獄中夥計），同大家同吃。
五月一日，今天是勞動節，我們停止讀書，大掃除。
五月三日，午飯後開慶祝會（拘留百日），晚上開遊藝會。要求檢察廳購買防疫藥品。
五月四日，開紀念會，晚上又開。節目有國樂、滑稽戲、清唱（周恩來）、相聲、關東大鼓、平書、大鼓。發布國恥紀念單，分發獄中各號。
五月十一日，會議。
五月十二日，演講。
五月十四日，女師範同學來看大家，送來扇子，藥品。晚上演講。
五月十六日，今天為時子周等回教徒開小灶。
五月十八日，今天是師士範生日，開茶話會，有遊戲、有演說，快樂得很，並且吃了些點心。晚上慶祝會，京劇、大鼓、清唱（周恩來）、滑稽戲、相聲。
五月十九日，演新劇《一元錢》。
五月二十二日，演說《商業之利弊》、《平民教育實施的辦法》、《說獨立》。
五月三十一日，周恩來演說馬克思主義學說。
六月二日，周恩來演說馬克思主義學說，唯物史觀、階級競爭史。
六月四日，周恩來演說馬克思主義剩餘價值學說。
六月七日，周恩來演說馬克思主義學說之資本論，資產集中說（共產主義）。
六月十四日，今天接見的時候，他們（獄警）居然催促，干涉談話的時間，大家忍無可忍，同他們咆哮起來，經所長調停，答應懲罰他們，方始平息。
六月十七日，檢察官說吳世昌、吳鳳岐只要有保，就可釋放。回答：不用。
六月十八日，演戲《空城記》、《文昭關》等。
六月二十日，今天是端午。演戲《吊金龜》、《黃金臺》等。派人到稻香村買酒菜，有紹興酒、玫瑰露酒，飲酒猜拳。
六月二十三日，郭隆真病了，公舉時子周等看視，不允。由十幾人衝至所長住屋，有拍案痛斥所長為混帳者，結果還是讓他們去看。
七月六日，公審。審判廳掛佈告預告。傍聽者數百人。
七月七、八日，公審。
七月九日，孟震侯生日，大家在外面預備了壽堂。
七月十七日，以妨害安全罪、騷擾罪等判每人二個月有期徒刑。郭隆真因在獄中罵警察廳長楊以德罰款六十元，在押每兩天折一元。每人羈押日數，可以折抵刑期。全部當庭釋放，無一上訴者。
（一九二0年一月二十四日天津警廳逮捕馬千里、孟震侯、時子周、夏琴西、李散人、尚墨卿、馬駿、李權、吳世昌、吳鳳岐、陶尚釗、趙仲禹等商學界代表。二十九日，周恩來、於蘭渚、張若名、郭隆真四人被捕）
《警廳拘留記》
·····直到太陽西下，由大家的要求，才將他們擁入（警廳）花園會議室暫坐。九點多鐘各人得到警察送去的一張大餅，一包菜，有的吃的，有的退回。已經得著住處的五個人，吃的稍為好些，因為得著允許，可以開條子到小飯館中去要。
·····夜深了，各人都要打盹，警察遂送去幾床被，鋪在地上，大家躺在上邊。至於已經有住處的七個人，除了馬、夏兩人在偵探樓上是用的偵探隊的鋪蓋外，其餘都是蓋了一兩件警察的皮外氅。
·····到了第三天（二十六日），每人每日改發銅元四十四枚，飯食由自己開條叫買，但需經各隊隊長、副官或是值日巡長許可。同日又給各人送了些牙粉、牙刷、手巾、胰皂。
·····各人都已發給棉褥一件，棉被一床。二月二日早晨，又發給各人衛生褲一身，襪子一雙。
《警廳拘留記》：·····晚上由棚中伙夫往牛肉館去要飯菜，給四人分吃。睡覺的時候，由棚中兵丁借被褥給男代表蓋/第二天起，一切零有物件由他們自己拿錢令伙夫購買，但須得兵士過目允許。周恩來、於蘭渚兩人每日在兵棚內做稿子，悶時便向兵士閑談。這種景象雖然不好，但是我們能嘗到這監獄的滋味，精神很是快樂。夜間給我們兩人三件軍人短皮襖，過了一點鐘，所謂白大人的給了一床被褥。
·····連凍兩天，三十一日早晨房裡生了一個煤球爐子，但是還不能解冷。
（二月二日）·····我們說：我們要看報，他（警察）說：報是辦不到的，書可以作到，您二位看我的面子委曲點吧。到晚上果然給了《列國》、《三國演義》各一部。晚上送新做的薄棉的被褥兩床來。今天的餐飯，是我們自己拿錢叫人去到門口牛肉館買來的。一切的茶水全由夫子房裡人照管。房子裡有個洋爐子，比在營務處暖多了。
二月三日，每人的飯費從四十四枚銅元，改作六十六枚。
（六日）（警務處長楊以德）又向周恩來說：「你有話儘管寫出來，拿給我看」。因此周恩來一進去，便得著做稿子的自由了。
十二日起，每人每天發給雜樣一包（花生、瓜子等物）。
十四日，馬駿的父親特地從吉林寧安縣到天津看他。從這次後，各人的家裡人都有可以到廳裡探視了。學生聯合會裡，也常有人去慰問；並且還給各人送些錢同吃的東西進去。
又過了些日子才自由一點，可以開條子去買書了。於蘭法便寫了些新出版的雜誌——《新青年》、《新潮》、《解放與改造》、《覺悟》給司法科。末後允買了一本《新教育》。
二月十九日是除夕，警察廳長楊以德命門口回教館預備五桌席，在午飯的時候讓被拘的二十六人同到花園內會議廳會餐。楊以德說：「我同諸位先生沒有私仇，諸位先生也有做事的，年底下短不了用什麼，諸位儘管說，我不能運動用公款，我自己還可借給諸位，將來出去還我也罷，不還我也不要緊」。
二十七日，司法科長高登甲訊問周恩來：學生會的款項從何處來？周恩來回道：你們現在無權調查我們學生會的經濟內容，我了無須回答你。
從二月二十日到三月七日，這十多天中被拘各人的親戚、朋友、家族到廳中去探視的很勤，差不多每天總有幾處接見。被拘的人漸漸可以從外邊要進書去自個。至於書信的自由，都還沒有（家信的不算）。
三月七日，拘在別隊的人有時已經能夠出外散步，到另人住的院中走走。有幾個人每天到時子周的住屋學習功課，有的學英文，有的不西洋史的，有的學經濟學的。同時廳中也給預備了浴盆。有時眾人到花園裡散步，遇在一起，相互談話，比先前自然愉快的多。
三月二十二日，轉向司法科長交涉，結果許各人自由往來，但大堂前眾人不得停留，花園內遇（警察）有會議時，亦不得入內散步。
三月底，吳鳳岐等六人因購買書藉，經濟不足，要當衣服。司法科以有害警察名譽，不許。他們又致函要求，典當衣服是自己的主權，司法科不能過問。磋商再三，司法科答應由科中出資代買。
四月五日，天津學生聯合會二十四人要求替被拘的學生出獄，未允。
七日，移送檢察廳。
《檢廳日錄》
四月七日，我們十九人進入看守所後，對於住屋不甚滿意，當時我們極力要求開門換屋，代理所長李某允許門不下鎖，換屋子事，許明日與廳長商辦。
四月八日，同學會來看大家。今早許自由看服。通信也自由了。午餐由廳中廚房做的兩桌共十四人。其餘由會賓樓羊肉館送，因有回教徒故。商議訂日報五份，《時事新聞》、《晨報》、《益世報》、《泰晤士報》、《華北明星（英文）》。
四月九日，同仁舉定時子周、周恩來、孟震侯為編劇員，編輯新劇。所長說：接見次婁，每週每人兩次。馬李二人仍要求增加次數，所長說：需商之廳長。要求種痘，所長答應。
四月十日，獄友會議，每日讀書時間，各室人不得來往。時間是下午二至四時，晚上九至十二時。
四月十一日，今日郭隆真生日，公推周恩來等籌辦祝賀的事。要求每星期接見的次數不限制兩次，所長說：盡可通融。要求室內各添電燈一個，所長說：可以。
四月十二日，各界聯合會代表劉鐵庵來見周成來，慰問大家，並送大洋一百零五元。
四月十三日，學生會、泰晤士報社來看，送來食品，水果、報紙。
四月十六日，獄友議定馬千里、於蘭渚、周恩來辦理讀書團的事，
四月十八日，尚墨卿生日，公推周恩來、李散人辦理壽禮。
四月十九日，各界聯合會給大家送水果。
四月二十四日，商會送來四盆花。
四月二十六日，北京學生會來看大家。
四月二十八日，今天是巴黎和會正式表決山東權利的日子，晚上開會 ，由周恩來介紹山東問題。
四月二十九日，晚上全體會議。
四月三十日，購買饅頭五十個，由楊、周分散苦力（獄中夥計），同大家同吃。
五月一日，今天是勞動節，我們停止讀書，大掃除。
五月三日，午飯後開慶祝會（拘留百日），晚上開遊藝會。要求檢察廳購買防疫藥品。
五月四日，開紀念會，晚上又開。節目有國樂、滑稽戲、清唱（周恩來）、相聲、關東大鼓、平書、大鼓。發布國恥紀念單，分發獄中各號。
五月十一日，會議。
五月十二日，演講。
五月十四日，女師範同學來看大家，送來扇子，藥品。晚上演講。
五月十六日，今天為時子周等回教徒開小灶。
五月十八日，今天是師士範生日，開茶話會，有遊戲、有演說，快樂得很，並且吃了些點心。晚上慶祝會，京劇、大鼓、清唱（周恩來）、滑稽戲、相聲。
五月十九日，演新劇《一元錢》。
五月二十二日，演說《商業之利弊》、《平民教育實施的辦法》、《說獨立》。
五月三十一日，周恩來演說馬克思主義學說。
六月二日，周恩來演說馬克思主義學說，唯物史觀、階級競爭史。
六月四日，周恩來演說馬克思主義剩餘價值學說。
六月七日，周恩來演說馬克思主義學說之資本論，資產集中說（共產主義）。
六月十四日，今天接見的時候，他們（獄警）居然催促，干涉談話的時間，大家忍無可忍，同他們咆哮起來，經所長調停，答應懲罰他們，方始平息。
六月十七日，檢察官說吳世昌、吳鳳岐只要有保，就可釋放。回答：不用。
六月十八日，演戲《空城記》、《文昭關》等。
六月二十日，今天是端午。演戲《吊金龜》、《黃金臺》等。派人到稻香村買酒菜，有紹興酒、玫瑰露酒，飲酒猜拳。
六月二十三日，郭隆真病了，公舉時子周等看視，不允。由十幾人衝至所長住屋，有拍案痛斥所長為混帳者，結果還是讓他們去看。
七月六日，公審。審判廳掛佈告預告。傍聽者數百人。
七月七、八日，公審。
七月九日，孟震侯生日，大家在外面預備了壽堂。
七月十七日，以妨害安全罪、騷擾罪等判每人二個月有期徒刑。郭隆真因在獄中罵警察廳長楊以德罰款六十元，在押每兩天折一元。每人羈押日數，可以折抵刑期。全部當庭釋放，無一上訴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