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王夷甫(王衍)為人清高,從不說及「錢」字。他夫人氣惱他的這種清高,便命人把銅錢串起來繞床一週。王夷甫醒來,無法下床。夫人便想看他怎麼能不說出這個「錢」字。誰知王夷甫怕玷污了他的清高,硬是死活不說,而是大聲呼叫婢女道:「快拿開阿堵物!」阿堵,六朝人的口語,意思是「這個」。後來,「阿堵物」還慢慢流行為專指錢。(《世說新語·規箴》)
可不言錢就表明自己高雅嗎?計較金錢,一點也不影響文人在文學史上的地位。白居易就開中國詩人先河之創舉,用詩的語言將他的歷年收人進賬,或津津有味,或斤斤計較,或有零有整,或多寡不均,一一吟哦出來。
約在唐德宗貞元年間(785—805年),白居易為校書郎時,他在詩歌中寫道:「幸逢太平代,天子好文儒。……小才難大用,典校在秘書。……俸錢萬六千,月給亦有餘。……遂使少年心,日日常晏如」。不久,白居易便升左拾遺,工資跟著增加了一倍,「月慚諫紙二千張,歲愧俸錢三十萬」。
史載唐寶歷元年(公元825年),54歲的白居易任蘇州刺史,不知是因為蘇州是江南頭等富庶地方,還是白居易資力比較老了,反正那時候他的工資已經比較的豐厚了。「十萬戶州尤覺貴,二千石祿敢言貧」。
白居易為賓客分司時,曰:「俸錢八九萬,給受無虛月。」「嵩洛供雲水,朝廷乞俸錢。」「老宜官冷靜,貧賴俸優饒。」「官優有祿料,職散無羈縻。」「官銜依口得,俸祿逐身來。」
隨後,白居易調進中央政權機關,為太子賓客,分司洛陽時,工資已是他剛做官時的十倍。「俸錢八九萬,給受無虛月」。接著,升為太子少傅,工資漲到了頂峰,「月俸百千官二品,朝廷雇我作閒人」,而且還相當清閑自在,很是令人羨慕。連蘇軾也表示艷羨:「我似樂天君記取,華顛賞遍洛陽春」。
到晚年,白居易退居林下,回到洛陽履道裡的大宅子頤養天年,還可以領到一半的養老金,「全家遁此曾無悶,半俸資身亦有餘。」,「壽及七十五,俸佔五十千」。
《白公說俸祿》還記載:「兼京兆戶曹,曰:‘俸錢四五萬,月可奉晨昏。廩祿二百石,歲可盈倉囷。’貶江州司馬,曰:‘散員足庇身,薄俸可資家。’壁記曰:‘歲廩數百石,月俸六七萬。’罷杭州刺史,曰:‘三年請祿俸,頗有餘衣食。’‘移家入新宅,罷郡有餘資。’
從白居易的詩裡,我們可以大約地瞭解到唐朝時做官人拿的工資是多少,不過白居易個別詩詞裡自說俸錢亦有誤。如白居易有送陝州王司馬建赴任詩云:「公事忙閑同少尹,料錢多少敵尚書。」白居易當時與王司馬同級,五品官。一司馬,俸錢怎能敵尚書?他貶到江州不久,即寫信給元微之,略云:今雖謫佐遠郡,而官品至第五,月俸四五萬。潯陽臘月,江風苦寒,歲暮鮮歡,夜長無睡,引筆鋪紙,有念則書,言無次第,勿以繁雜為倦,且以代一夕之話也。信內言月俸四五萬,這才是老實話。唐代官制,司馬薪級約略如此。至於尚書官俸,唐制為一百貫文,即十萬也。司馬僅為五十貫文,即五萬,差一半,怎可敵尚書﹖可能是白居易當時的誇大之詞。
不管怎樣,白居易敢如此晒工資,是值得後人肯定的,是也是一種另類的風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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