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相思(三十五)留學英倫(組圖)

作者:婁宏偉 發表:2007-10-25 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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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劍河上坐船撐篙順流而下是劍橋的傳統項目。

當年我在北大讀法學碩士的時候,東偉和我開玩笑:「這下我的壓力可大了,夫人比我多一個學位,讓人知道了多不好意思呵!」我也和他開玩笑:「聽說一個 MBA學位相當於兩個碩士學位呢,所以我們還是旗鼓相當。」可當我要去劍橋讀第三個碩士學位的時候,讓東偉真有了一點壓力。他說:「你要讀了這第三個碩士,我除了讀博士是沒希望趕上你了,人家肯定說我怕老婆。」我說:「怕老婆有什麼不好,愛之深,怕之切嘛!再說我們修煉人不比學位,比心性吧,看誰按真、善、忍做的好。」

英國對我來說是個一直嚮往的地方,因為我非常喜愛英國的古典小說,對那裡的生活充滿了遐想。談到美國,頭腦裡往往是高樓林立的大都市印象,而談到英國,我腦海中浮現的是這樣一幅畫面:一望無際的草地,中間一棵巨大的橡樹,枝繁葉茂像一把大傘。我帶上自己最心愛的書,在樹下靜靜閱讀……這個夢想在英國多次被實現,因為劍橋的每個學院都有這樣經典的風景。

劍橋是一個擁有大約十萬居民的英格蘭小鎮,小鎮中央有一條河流穿過,稱為「劍河」(River Cam)。劍河彎彎曲曲,兩岸滿是鮮花和垂柳,風光旖旎。在劍河上坐船撐篙順流而下,悠然欣賞沿途大學城的風景,是劍橋的傳統項目。整座校園鬱鬱蔥蔥、古色古香,像一個夢幻之城。除了學生和居民外,遊客每天絡繹不絕,但令人吃驚的是即使人流攢動,整個校園也會透出一股悠遠的鄉間寧靜感。劍橋濃厚的文化底蘊竟然如此玄妙。

我所在的學院不大,但很寬鬆和舒適,我和另外三個學生被分在一棟兩層的房子裡,他們是一個學法律的美國男孩,一個學考古的美國女孩和一個學經濟的印度男孩。不同學科的學生混住,是劍橋的一大特色,目地是讓不同專業的學生密切接觸、交流,以互相啟發思路,碰撞火花。我住在樓上的一間小屋裡,窗外是一棵美麗的不知名的樹,在我和東偉打電話時,經常有小鳥站在樹上衝我唧唧喳喳的叫。這兒的鳥都不怎麼怕人,有時我打開窗戶,鳥兒非但不飛走,還探頭探腦的往裡面看我。

劍橋出過很多名人,不少還在人類歷史上產生過很大影響,如牛頓、霍金、拜倫、培根、凱恩斯等。說到牛頓,我至少有三次在三個不同的地方被劍橋人很認真的告之:「這棵就是當年往牛頓頭上砸蘋果,後來使牛頓發明瞭萬有引力學說的蘋果樹。」還有同學經常說在路上遇見了坐在輪椅上的霍金。

劍橋治學態度嚴謹,但學術氣氛十分活躍,思想很開放,很多在國內被視為迷信的領域,在這裡都有很深入的研究。比如我聽過一個講座,就是研究人的意識對物質的決定作用的。還有一點讓我很吃驚,劍橋有很多人研究馬克思的理論。一個教授曾告訴我,因為共產主義理論起源於歐洲,所以很多歐洲學者覺得有責任把它搞明白。而且這個理論在世界上已經有十幾個國家實踐過,產生了太多的可怕後果,讓人不能忽視。共產主義理論剛出現的時候充滿了理想主義色彩,要在人間建立「天堂」的理想吸引了無數熱血沸騰的人加入其中,但其結果是實踐的國家非但沒有按預想的那樣進入共產主義,反而貧富差距最大,還都有信息封鎖、高壓統治、破壞環境、貪官頻生的共同特點。

劍橋人治學的嚴謹風格也延伸到生活中來,精緻有序體現在生活的各個方面,比如吃飯、喝茶。說到吃,劍橋最富盛名的叫「正式晚餐」(Formal Hall),每個學院都有自己的特色。用餐時本學院的老師和學生要穿黑色的學袍,外面來的客人,女士要穿上最漂亮的晚禮服,男士則要穿燕尾服。桌子上用鮮花、燭臺、銀器裝飾,吃飯時左右兩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刀、叉、杓子,用的順序都不能錯。還有一套很複雜的儀式,儀式上講的是古式英文,基本聽不懂。至於食物的味道倒是其次的了,按我們中國人的說法「吃的是文化」。


在英國吃早飯都很講究而精緻的事。

另一個劍橋特色是五月舞會(May Ball)。票價通常很高,最高的一百多英鎊,再加上服飾裝扮的費用,是一項極盡奢華的活動。一般是年輕人邀請「心上人」通宵共舞的好機會。舞會中,有美食、音樂、表演,通常在傍晚開始,到深夜進入高潮,然後一直持續到天明。能堅持一整夜的人,到曙光初露,被稱為倖存者(survivor)。學院會安排攝影師拍照,留下一張引以為豪的照片。

因東偉不在身邊,我自然不會去參加這種舞會。同學開玩笑說,「在劍橋上學沒去過May Ball,太可惜了吧?找個舞伴,就跳一夜舞有什麼呢?何況你家老公那麼英俊,一個人在北京說不定也會跟別的女孩去跳舞吧!」我聽了總是坦然一笑,這麼多年的夫妻,我太瞭解他了,夫君雖英俊,但人單純善良,修煉後更是璞玉歸真,從沒有風流氣質。在這一點上我們倆絕對有蘇武描寫的那種「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的境界。

這一次我們倆分離後的感受和以前有所不同,因為兩人關心的重點都變成了孩子。打電話、發郵件的主題也都圍繞著孩子進行,我們的對話在小情侶聽來一定是婆婆媽媽的。但是,我們倆的感情並沒有因為孩子的加入而淡化,反而有了質的飛躍。孩子溝通了我們倆的血脈,使我們的感情完全演變成了親情,東偉對於我好像已經不再是愛人,而更像親人的感覺了。

英倫生活是那麼愜意和優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經常有人善意的提醒我,這個地方的中國留學生、訪問學者中有不少中共派來的眼線,平時說話要留點神。這一點使劍橋校園的美麗和自由打了折扣。也正是這一點,使很多中國學生即使離開了中共的直接管轄,也不願敞開心扉。我有時很想和中國同學交流一下他們對法輪功的看法,但我發現每次提到這個話題,他們就避而不談。甚至在其它稍微「敏感」 一點兒的話題上,也不願發表自己的見解。來到了海外,在劍橋這樣一個學府,人們仍然「本能」的害怕著中共,嚴格的「自律」著。某種程度上,也正是由於今天人們所謂的「超然」和 「漠不關心」,才使得中共對法輪功的迫害能夠更輕易的展開和持續。

本來計畫讀完書就回國,所以我對那些海外特務也有所顧忌,就不想接觸海外的法輪功學員了。可來劍橋沒幾天,那天去市中心的小市場買菜,突然抬眼看見國王學院對面教堂的欄杆上掛著一條「法輪大法好」的橫幅。金色的橫幅在午後柔和的陽光下熠熠閃光,我不由得看呆了,因為我已經很久沒見過這樣的景象了。在中國這樣的景像往往伴隨而來的就是呼嘯的警車和抓人的喧器。我忍不住走過去看了一會兒,這時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微笑著向我走來,伸手遞給我一張傳單,用帶著南方口音的普通話對我說:「法輪大法好,法輪功是冤枉的。」

我百感交集。我當然知道「法輪大法好,法輪功是冤枉的」,感慨的是在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都有人在發出這樣的呼喚,我的眼淚忍不住流下來。老人用關切的眼光看著我,伸出的手不縮回,還在等我接傳單。我抓住老人的手,輕聲說:「我也是煉法輪功的!」老人立刻握緊我的手,我感到我們兩個素不相識的人在那一瞬間心靈立刻相通,一股強大的像電流似的能量迅速傳遍我的全身。

像其他海外法輪功學員一樣,劍橋的法輪功學員也在不遺餘力的揭露國內學員受迫害的真相,呼籲著停止迫害。他們毫不猶豫的拿出自己的金錢、時間、精力,在幫助素不相識的國內被迫害的同胞。這樣一群不為自己利益只為堅持正義和真理而付出的人,也在進一步堅定著我對真、善、忍的信心。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一年後,我畢業離開了劍橋。那天清晨,劍橋小鎮依舊靜謐而美麗,在坐上車的那一刻,我知道這兒將永遠是我生命中美麗的一頁。正如徐志摩在《再別康橋》中所描繪的: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波光裡的艷影,在我心頭蕩漾。
軟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搖;在康橋的柔波裡,我甘做一條水草!
那榆蔭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間,沉澱著彩虹似的夢。
尋夢? 撐一支長篙,向青草更青處漫溯;滿載一船星輝,在星輝斑斕裡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別離的笙簫;夏蟲也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今年三十八歲的卜東偉是總部設在舊金山的美國亞洲基金會北京辦事處的工作人員,他因修煉法輪功於二零零六年五月十九日被從家中抓捕。後被非法判處勞動教養兩年半,現關押在北京團河勞教所,已經整一年。卜東偉的妻子婁宏偉畢業於英國劍橋大學,自丈夫被抓後,婁宏偉多方呼籲營救,現已得到歐盟、國際大赦等機構及美國、英國、德國等多國議員的聲援和幫助。)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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