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西藏問題的真相
*三、怎樣消除藏漢兩族的仇恨
西藏問題,不僅是一個少數民族政策問題,也不僅僅是西藏是否獨立的問題,它關係到以什麼價值作為建立將來民主中國的根本原則。如果不把人的自由視為最高價值,中國人無法建立起一個真正民主自由的國家,也不會圓滿解決民族衝突和領土爭端。
一、中國人怎樣被洗腦
為什麼很多中國人談到西藏問題時有強烈的民族情緒和大國沙文主義意識?主要是因為在共產黨長期單一性的灌輸中,人們思考西藏問題的方式已和共產黨的宣傳機器轉向了同一個軌道。在沒有言論自由和新聞自由的中國大陸,政府統治著出版,即統治著對歷史的解釋。
在這樣的專制社會,歷史真實本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對歷史的解釋是否符合官方的意識形態。連中共『西藏問題權威』牙含章在他寫的《達賴喇嘛傳》的序言中都直言,他寫書是『為了門爭的需要,』是『組織上』安排他寫。牙含章的表白,說出了中共建政後出版的所有關於西藏問題書籍的基本特徵:歷史事實要服從政府的宣傳。
即使近年大陸出版的西藏書籍,仍然延續著這種宣傳企圖。一九九三年五月,北京華僑出版社出版了三十多萬字的《西藏風雲記實》,該書極力歌頌中共給藏人帶來了『人間天堂』。例如,對一九五四年康、青藏公路的通車,該書誇張道:『整個世界都震驚了,整個人類都發生了某種意義上的傾斜,整個世界都把目光驟然投向古老世界的東方之嶺。』而對一九五九年中共所謂的『平亂』,屠殺了八萬多藏人的暴行,該書卻稱為『一個前所未有的人間天堂出現在西藏人的眼前。』『西藏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變化,真是人間奇蹟。』
恐懼不同聲音
中國人就是在這樣單一的具有強烈宣傳企圖的書籍中,得到關於西藏的知識。而西方學者和流亡藏人學者對西藏的研究,只要不符合北京政府的觀點,在中國出版都是極為困難的。唯一的例外是美國作家艾夫唐(JohnF.Avedon)的著作《雪域境外流亡記》,一九八八年三月由西藏人民出版社翻譯出版。艾夫唐曾是美國《新聞週刊》的記者,他用□F四年時間,在美國和印度採訪了一百多名藏人,包括很多重要的歷史事件見證人,以及達賴喇嘛本人,寫成了三十萬字的專著。該書受到廣泛好評。《洛杉磯時報》稱『艾夫唐詳細敘述了真實故事令人目瞪口呆,他所傳遞的雙重信息──被中共鎮壓的西藏以及流亡在雪域之外的無畏的自由西藏──造就出近年來最具意義的報導文學。』《華盛頓郵報》評論這是『一本擲地有聲的書,如果你有一顆關切這個時代的正在掙扎的靈魂,此書不可不讀。』
據後來臺灣慧炬出版社重印此書的說明,該書在拉薩被搶購一空,其內容成為大街小巷人們議論的話題,拉薩的幾乎所有大學生都讀了這本書,他們認為從此書得知了西藏的真實歷史。
但該書出版不久,就被當局強令停止發行,並收繳已售出的版本。中共當局在『緊急通知』中說,此書的公開發行是『工作中的失誤』。
如果北京政府出版的關於西藏的書籍是真實的,應該不恐懼不同聲音的挑戰。而中共當局封鎖一切非官方觀點的書籍,包括西方學術著作的翻譯出版,只能說明北京政府對西藏問題的宣傳是謊言,因為真實是不怕比較的。經過長達四十年的洗腦,中國人頭腦裡關於西藏的知識,全是政府灌輸的觀點。而中國人歷史性的『大一統』情結,又為接受這樣的西藏觀點提供了土壤。
制度化的謊言
這種政府宣傳在中國人的頭腦中留下深深的烙印。例如我的一個朋友,是中共中央某部的幹部,最近來紐約辦事時順便來看我。我將一本十四世達賴喇嘛談人生的書《慈悲與個人》中譯本送給了她。她驚訝地指著書的封面上的達賴喇嘛頭像說,『他的微笑是多麼真誠、慈愛!』她說以前從未見過達賴喇嘛的頭像,聽到的政府宣傳都是『達賴分裂叛國』等等,她腦中能想像到的達賴喇嘛是一個凶狠的壞人形象。達賴喇嘛的這本書所闡述的愛、慈悲和承擔人類責任的哲學使她讀後非常感動。她回國時向我又要了一本《慈悲與個人》,帶回北京送給她的最好的朋友。
而我個人對西藏問題看法的轉變也有著與她幾近相同的經驗。我大學畢業後在中國大陸一直做新聞記者,但我頭腦中的西藏知識全是官方灌輸的,根本不知道什麼是西藏□□真實。雖然對我來說西藏是一個遙遠陌生的地方,但我從未懷疑過她是中國的一部分。來到美國後,閱讀到一些西方學者和藏人的著作,才感到中共對西藏的看法是片面的,更有很多是不真實的。無論是對西藏的歷史,還是現實,中共政權都像它在其他領域一樣製造了謊言。
在美國生活的幾年中,我瞭解到中共不僅在西藏問題上歪曲事實,在其他很多重大的歷史事件上也是編織謊言。這裡僅舉幾例:中共向以『西安事變』做宣傳,抨擊國民黨和蔣介石,炫耀共產黨才是真心抗日。但我一九九一年在紐約訪問到了『西安事變』的主角張學良,瞭解到歷史並非中共宣傳的那樣。而張學良不想去大陸的主要原因是他不同意北京當局把他視為『西安事變』大功臣的看法,他視自已為『一個魯莽從事的歷史罪人』;中共操縱的史籍和文學作品都宣揚共產黨軍隊在抗日戰爭時期是主角。但海外的歷史書籍記載的是,國民黨的軍隊擔負了百分之八十的主戰場。
對於朝鮮戰爭,中共長期宣傳是『抗美援朝,保家衛國』。但我一九九二年在夏威夷的韓戰陣亡美軍墓地看到這場戰爭的詳細示意圖,標示的是北朝鮮軍隊率先使用武力攻佔南朝鮮。後來從歷史書籍中瞭解到,北朝鮮軍隊用武力統一南朝鮮的舉動,受到世界多數國家譴責,聯合國安理會通過決議案,組成以美軍為首,包括其他十幾個國家的聯合國部隊,在朝鮮仁川登陸,制止了北朝鮮的侵略。但北京政府一向宣傳是美國人要打中國,隻字不提是聯合國的部隊,在執行聯合國決議案。
中共政權針對歷史事件隨意編織的事例不勝枚舉,包括鄧小平主導的『中越自衛反擊戰』,真相也遠不是當局向人們交待的那樣,至今中國人民根本不知道那一仗死了多□□中國士兵。而中共黨史書上記載的十幾次所謂『路線門爭』,更沒有客觀真實可言。讀一讀海外研究中共黨史的書籍,包括中共早期領導人主張張國燾的回憶錄,都可以了□□到中共是怎樣玩弄歷史於股掌。
要洗掉『共產軟體』
因此我總是對剛剛從國內出來的朋友講,要警惕自己頭腦中被中共灌輸的『知識』。要視自己的大腦如同一台電腦,有意識地將中共輸入的宣傳『軟體』一件一件地洗掉,然後重新輸入新的軟體,輸入真實。但遺憾的是,許多中國人對這項必須做的事沒有給予十分重視。有的人以為到了西方,就自然知道了真實,其實人的頭腦與電腦一樣,如□G不是有意識地進行清洗和再輸入的程序,一台電腦即使從中國搬到美國,放了多少年,那裡面的『共產軟體』也不會自動發生變化。
這種『共產軟體』的可怕性可以從來自中國大陸的所謂的『西藏問題專家』徐明旭近來發表的幾篇談西藏的文章中看出。徐明旭已旅居美國多年,但他的文章仍充滿共產黨的邏輯。例如他在〈藏獨是民主中國的末日〉(紐約《北京之春》月刊,一九九五年三月號)一文中,不僅重複中共〈西藏人權白皮書〉中的觀點,為中共迫害藏人辯護,還用武斷的中共口吻說:『任何去過西藏的人都會發現,如今藏人已享有充分的宗教自由。』這不是與中共宣傳部一樣在睜著眼睛說瞎話嗎!?從中共佔領西藏至今,藏人什麼時候享受過『充分的宗教自由』?在中國人的宗教被普遍剝奪和侵犯的情況下,共產黨怎麼會單單給藏人『充分的宗教自由』?這不僅經不起調查,都不符合一般的邏輯常□恁A而且說『任何去過西藏的人都會發現』更是毫不負責任的信口胡言。至少我讀過的一些西方學者去過西藏後寫的文章,就明確指出藏人的宗教自由被嚴重侵犯。哥倫比亞大學東亞研究所的研究院、漢學家司馬晉(JamesD.Seymour)不久前去過西藏,他最近寫的關於西藏的文章,仍然指出藏人的宗教自由怎樣被侵犯。而且徐明旭的文章是自相矛盾的。他在說『藏人已享有充分的宗教自由』之前,又說『毫無疑問,目前藏人也與漢人一樣沒有言論、出版、集會、結社的自由。』在這個世界上,會有這麼一個地方,人們沒有言論、出版、集會、結社的自由,卻『享受著充分的宗教自由。』嗎?這符合邏輯常識嗎?而且在這篇文章中,徐明旭還荒唐地把中共一九八九年春天在拉薩對藏人的武力鎮壓(據當時在場的原《北京青年報》記者唐達獻後來寫的報導,有四百多藏人被屠殺)等同於美國警方一九九二年春天在洛杉磯制止『黑人騷亂』,認為兩者都是必須的。這種毫無正義和是非原則的邏輯只有滿腦袋『共產軟體』的人才能想得出來!
以許明旭為代表的這種『大中共至上』的沙文主義情緒,和為中共專制政權辯護的愚昧,根本原因是中共長期宣傳洗腦而輸入的『共產軟體』還在頑固地繼續運轉著。對這些人來說,與其絞盡腦汁在『謊言的軟體』裡掙扎,不如換幾塊清新、真實的軟盤。在真實信息可以自由流通的世界,死馱著謊言是很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