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錦濤前日在安徽小崗村宣布了即將於下週召開的中共十七屆三中全會上作出的允許農村土地買賣交易的決定,「要賦予農民更加充分而有保障的土地承包經營權。同時,允許農民以多種形式流轉土地承包經營權」。
胡錦濤選擇在農村改革原點小崗村宣布,也頗為聰明,實在是想給予歷史和形象的暗示和安慰。
回想這一年,只有年初的黑龍江等五個省市數十萬農民的土地獨立宣言革命,才與這個新土改相關。可以說年初的土地獨立宣言,最當下和最直接推動促成年底的土改。這條導火索,經歷了奧運,已經抵達了炸藥邊上,於是當局做出了讓步。
土地獨立宣言革命,有兩個目標,一個是長期的,一個是當下的。長期的是公平公正地分享土地收益,當下的就是延長土地承包經營權,我們當時的設想是五十年或者七十年,與城市土地使用權接軌。
對於不是城郊結合部的農民來說,其土地的價值依靠廢除工農業剪刀差和提高糧食價格,而即使給予到地球毀滅為止的絕對私有產權,也無助於當下最直接的民生問題。當然基於農民惡劣的政治地位,有一點進步就算一點,獲得更長的承包經營權,也是好事。
賦予農村土地流轉的權利,取消政府盤剝的徵收環節,主要得益者是城郊結合部的農民,這一些人不依靠糧食,而主要要分享土地上的地租受益。沒有廢除剪刀差和提高糧食價格的,而賦予流轉權利,很明白,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有拳頭的人民有錢分。郊區農民距離城市近,更影響穩定,所以給的糖果就多。而遠離城市的鄉村農民,又獲得了一張更大的空頭支票。
美國一個學者說,如果有罷工遊行示威的力量,就可以不寫有權利。有政治力量,才有權利。這是新土改兩點政策給出來的啟示。
之所以在年底搞新土改,並不僅是因為土地問題日積月累,已成火山,而且還因為年初農民採取了新的抗爭手段,靠近了當局的政治神經。
為這個事件,我接受十幾家外國著名媒體採訪的時候,一直強調的是,這個事件作為里程碑,是採取嶄新的抗爭模式。是一次抗爭模式的"革命"。過去的土地抗爭,一直依賴於政府本身,希望政府給農民當家作主,幾十年過去了,收效甚微。這次不同,乾脆自己宣布享有土地,從根本上顛覆了原有的憲法土地制度,這是一種政治立場的變軌,從依賴政府,到不依賴政府,呈現出公民不服從的特徵:把政府當作一種虛無,不依賴也不反對。在這個臨界點上樹立一個里程碑,那麼就把大部分還處在依賴的人,直接提升到公民不服從來,從而為未來中國凝聚政治力量。
當保持一種不依賴也不反對的政治態度時,中央政府就焦急了,老革命碰到了新問題。這是一個他們從來沒有遭遇到刺蝟,無從下手。如果是一種政治反對,中央政府很容易站在地方政府一邊,被地方政府裹脅。我後來很清晰地看到,國土資源部對《聯合早報》等的吹風會,就力求居於平衡,並且微妙地譴責地方政府,為農民說話。
在這個事件的抗爭中,我一直強調不再是跪著哀求改革,而是一次衛星變軌,自行獨立。從目前的效果來看,後者確實可以挽救改革,改革知識份子幾十年都說憋了嘴巴,說傷了心,還不如農民自己橫站起來一次。
我要說的是,千萬別期待在現有改革格局內解決問題,能夠阻擋住,不進一步惡化就成。改革已經挽救不了改革。
(作者單位:北京後改革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