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答這個問題,就要瞭解中美之間的差別。中國的GDP佔世界第三位,已是世界大國,但是中國國內的財富大多集中在大城市裡,鄉鎮的土木基礎建設和文化藝術建設都不能和大城市相抗衡,中央政府對大城市的投資也比城鄉投資超出很多。
美國卻是另外一番景象:美國的財富大多集中在郊區市鎮裡,不管是東部的紐約,中部的聖路易斯,還是西部的洛杉磯,大城市多是眾人工作、娛樂的地方,但是一般的家庭都選擇環境優美、學校優良和安全性強的郊區落戶,美國人特別重視隱私權(privacy)和個人自由,所以人越少的地方,環境越優美的地方,地產就越貴。聯邦政府和州政府對大城市的投資不少,但是地方政府也有權納稅,富裕的鄉鎮(city, town, borough)一般肯花錢管理市政,保持市容環境,地方政府的政策對市民的生活、治安、教育質量都有直接的影響,所以她的權力也不小。
就拿我所管轄的蒙市來說吧,蒙市位於新洲中部,方圓32平方英里(約83平方公里),近2.5萬人口,人均收入被美國《新聞週刊》列為全美前五名。蒙市校區質量一流,近年來,SAT分數連年列為全洲第一,因此吸引了不少亞裔。蒙市又是環境保護的先驅,獲獎數次,為了保證環境和市民的生活質量,市政廳採取了一系列控制人口增長的政策。現在,全市近40% 以上的土地被市政府購買並保護起來(deed restricted),永遠不能再蓋房子、發展房地產,我很為之自豪,可以說我們蒙市確實是"山青水秀人才好的地方"。
在美國做市長與中國不同的地方是:美國市長沒有油水。中國政府中的工作人員和領導都是公務員,享受國家良好的待遇,這與歐洲的政府結構相近。在美國,各州的情況不同,但是只要是為政府工作,薪水都不會太高,新洲州長的薪水是全美最高之一,也不過十萬美金的年薪。除了州長,推選出來的在職行政官 (elected officials)不算是公務員,大多還是免費服務的。就拿本人來說吧,年薪不過5千美金,連上班、出席社會活動時開汽車的油錢都不夠,更不要提還常常要捐錢給公益組織或助選。
當官還不能受禮,新洲規定在職行政官若受到25美金以上的禮品,都要上繳或報個人所得稅,我很喜歡這條規矩,既然做事就好好做,拿了人家的錢、收了別人的禮,即便是做好事,也是心上有愧,做得不痛快。當然,有法就有人犯法,時不時還是有人按耐不住,濫用實權,因貪污落獄。人不能老是沒有錢,很多在職行政官退伍後到私人企業去做顧問,因為他們對政府結構瞭解,可以使公司避免幾步官僚程序,提高效率,所以他們也可以合法獲取高薪。
大多中國人對做官不要錢的事很困惑,這主要有兩個原因。第一,美國政體系是建立在信任這兩個字上的,就連商業體系也如此,一個公司信譽倒了,顧客的信任消失,就沒有生意做了。談到政府,公眾信任(public trust)更是至高無上,不能違背的,所以,它有嚴格的法律條文保證這種公眾對政府的信任感。第二,美國人注意培養公益(public service)信念,也就是中國人所說的社會責任或集體主義精神。比如,小孩子從小就有童子軍,年紀小的到市政廳學習瞭解政府結構,年紀大一些的就會到市政廳幫忙找事做,童子軍還經常到野外宿營,學習對付野外自然環境。考大學時,如果只是學習成績好,沒有做過公益事業,好大學是不會錄取的。經過這樣長期的培訓,大多美國人都有一種公益信念,成人後,很多人都在自己的教堂、市政廳、居民管理處奉獻自己的時間和精力,成為社區的主動軍。在市政廳裡,每年的義工就有幾百人,如果沒有他們幫忙,全靠公務員的話,每年的市政稅收就不知要增長多少。
另外,美國政府的透明度大,所有的市政會都要在報紙上發布公告,所有的市政會都是公開會,任何一個市民都可以走進市議會,對市政府作出的決定提出批評與建議。當然,沒事兒的人不會來,大多數來的人都是帶著自己的問題來抱怨的,所以自從上任後,本人也長了些許白頭髮。
值得一提的是,美國政府和政治是建立在多數民眾意見之上的,但是偶爾情況下,多數民眾的意見並不見得是正確意見或對社區發展前途有意的意見(比如伊拉克戰爭),所以有時被內行人(或歷史上)認為是優秀的領袖,卻不被眾民再選回職,這也說明民主不是一個有效率的政治體系,但是確是富有藝術性的。
綜上所述,再答朋友的問題:在美做市長,為自己謀利的機會少,不好做;但是為民謀利的權力大,藝術性有強,做起來很上癮!人的自身價值不是能完全用市場價來衡量的,更重要的是社會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