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趕子不是買賣。前國家體育總局局長袁偉民現在就是這種狀態--被媒體上趕子追逐,這位退下來曾表態"三不"(不說、不問、不要)的前部級幹部現在忙著應對各路記者,在演播室、會議室裡,對著攝影機、錄音筆用官員特有的肢體語言向來訪者表達:我這是在教育,在警示。
在國家體育總局(1998年前為國家體委)做了21年的部級領導的袁偉民65歲時卸任,之後的5年銷聲匿跡,奧運會期間"遺憾只當了觀眾",60年體育慶典也未曾出席......曾經贏得"一面倒"的讚譽、被視為民族英雄、用兵如神的體育人物,突然間變成了和體育、和奧運毫無關係的人,在家門口舉行的北京奧運會任何場合都見不到他的身影。
現在,他開口說了,不光說,還出了《袁偉民與體壇風雲》,一本被註解為"讓歷史儘可能接近真實"的書:興奮劑、打假球、申奧謀略、審計風波,具備了各種讓人渴望閱讀的新聞噱頭。
他的寫作小組"遠山"醞釀為袁偉民留下"他在位體育總局局長5年中中國體育的真實歷史,和做人、為官的思考",袁偉民叮囑:這本書要講真話,不講假話,只能出在2008年奧運會後,不能出在前。
他知道此書的份量和將產生的效應,"如果出在奧運會前,人們肯定會說你袁偉民想幹嘛?這不是為北京奧運會增加不和諧聲音嘛!"而且"國慶六十週年之前弄也不好"。
最終袁偉民選擇在國慶以後,第十一屆全運會之前將書展給讀者。
可惜,這本書沒有涉及體育彩票、假球黑哨,也不見思慮舉國體制、金牌體制及諸多存在著並日益強化的潛規則的是非、得失。實為遺憾。
--足球,我說查,能查嗎?
人物週刊:你作為中國足協主席多年,就在你局長任上,中國足球也發生了很多大事兒,比如說假球、黑哨、等等。原浙江省體育局局長陳培德就在媒體上說,他很不理解,為何你的書中迴避了當年這些震驚全國的事件?
袁偉民:我這些說出來行嗎?足球,現在(已經)不是一個足球的問題了。比如假球,我說你打假球,你就問我,有證據嗎?證據誰來提供?這一系列問題,已經遠遠超出足球本身了。我干了這麼多年,這場我看不出來?我最起碼能看出一點端倪。這種事情,我要管,要花很大的代價,而且不是我能管的。就比如,我說要查你就能查嗎?那個陳培德是學歷史、哲學的,原來我跟他很熟,(他說這個話)牽扯到浙江當時打假球的事兒。但是現在,足球已經遠遠超出足球的環節,必須綜合治理。
人物週刊:綜合治理是指各個部門的協調?
袁偉民:這個需要有關部門的條例、投入,要有法規。咱們這方面還不健全。你不能說,我懷疑你,就可以給你怎麼處分。當然,裡面我不是不知道(誰有問題),我知道,可這個好多事情,有市場運作的關係,還有一個短期行為的問題。你能管嗎?再加上,我們足協內部也有很多問題,管理水平,各個方面,這是足球的綜合治理,不是你想做就做。我自己知道我吃幾碗乾飯,當時我想,我要全力以赴投入去弄,也不見得搞好。儘管我也喜歡足球,但我當時的位置,我能全投入這個嗎?
人物週刊:你覺得中國老百姓為什麼這麼痛恨中國足球,有什麼原因?
袁偉民:那個裡面複雜得很,那不是我一下子能說清楚的。籠統地說,首先是愛它,期望很高,總想翻身。因為這個項目群眾喜歡,踢得好的足球就像藝術一樣,像歐洲,一看,賞心悅目。
人物週刊:陳培德說他還有一個疑問,就是當年假球、黑哨風潮中,為何只處理了退贓的龔建平一人,後來他死了。再就是,為何自曝家醜的浙江綠城卻受到最重的處罰?
袁偉民:那時候,他(陳培德)是正廳級的體育部門領導,應該懂得這個道理,這個時節我也沒必要說這個事兒。像這些處理,遠遠超出了足球的這些範圍。當時應該怎麼來處理,陳培德應該比我清楚,他天天接觸下面的球員。這些事兒(假球、黑哨),不是那些運動員,他們有專人負責去搞,這個錢從哪兒來的?跟搞興奮劑一樣。所以,這些事兒,這些問題不好現在說。比如說,我袁偉民這麼一說,這本書就變味了。我這個毫無道德意識在裡面,我只想著把一些重大事件反饋出來,而且講一些經驗教訓,不是說去曝光。那體育界,那各行各業,那咱們中國是什麼狀況?
人物週刊:那麼,你覺得現在這個足球狀況是不是跟當時的假球、黑哨等腐敗問題有很大關係?
袁偉民:我剛剛跟你說的,是要綜合治理。這個問題,這些事兒,說話要有依據。我是原來的體育部長,說完了以後,你報紙一寫,他們找我,說你說話有根據嗎?所以,我說為什麼要反覆看這本書,要嚴謹,我對它負責。以後老百姓都可以說,罵都可以。我既然說了就要負責。有時候,現在不敢說我就不說,有時候點到為止。我不能滿足每個人的問題,把一件件事都說清楚,這件事情是什麼,到底哪些人,那我是違背我這本書的目的,那是炒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