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蘭芝是東漢末年人,自幼乖巧,<孔雀東南飛>詩中說她:"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 ",可看出她多才多藝、秀外慧中。十七歲時嫁給焦仲卿為妻。焦仲卿的職業是當地一個小官吏,大概相當於現在的公務員吧,家裡人口簡單,只有一個老母和妹妹,經濟情況算是小康。乖巧又賢慧的劉蘭芝嫁到這樣的家庭,照道理講,生活應該還算順遂。可是偏偏焦母,也就是劉蘭芝的婆婆,嚴格又苛刻,讓這對小夫妻從幸福佳偶變成梁祝的翻版。
劉蘭芝從小就接受母親的女教訓練,所以嫁到夫家之後,把家事都做的井井有條,舉凡織布、煮飯、灑掃等等,沒有哪樣做不好的。而焦仲卿也覺得娶到了好妻子,對劉蘭芝更加喜愛。也許是因為感情太好了吧,招致婆婆的妒忌,婆婆就是看她不順眼。除了加重劉蘭芝的工作量之外,還盡找劉蘭芝的不是,說媳婦不懂禮貌,做事我行我素,強迫兒子非把劉蘭芝休掉不可。
傳統社會裏,做兒子的不敢輕易忤逆母親。儘管焦仲卿知道妻子沒做錯事,但為了緩和母親的怒氣,也只好將就著先把劉蘭芝送回娘家。兩人臨別的時候,焦仲卿承諾一定會再把劉蘭芝接回來,也希望劉蘭芝堅強等他。焦仲卿說:"我發誓不與你斷絕關係,你暫時先回娘家去,我現在必須去廬江太守府工作,很快就會回來,我發誓,絕不會對不起你的。"
劉蘭芝聽了很感動,便對焦仲卿說:"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意思是說:你就像磐石一樣堅定不可移轉,而我就像蒲草和葦子一樣,那麼的柔軟堅韌不易折斷。我們對彼此都堅守承諾吧。
想不到回娘家之後沒多久,媒人就找上門來,說是縣令的兒子看上她,要娶她為妻。劉蘭芝堅絕不再嫁。可是劉蘭芝的哥哥性情暴躁,又看上縣令的家世富貴,而母親年老無法作主,於是哥哥便逼迫劉蘭芝答應這門婚事。
劉蘭芝即將成婚的前一天,聽到消息特地趕來的焦仲卿對此很不諒解,認為劉蘭芝沒有信守承諾。焦仲卿對劉蘭芝說:"祝賀你找到好歸宿!我這塊磐石很堅固,可以一直放上千年都不壞,可是你這蒲葦呢?只有一時的堅韌,卻不能長久保持下去。你的日子將會一天天富貴起來,而我啊,就只好孤單一人到地府去報到吧。"
劉蘭芝哭泣對焦仲卿說:"哪裡想到你這麼狠心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你我都是被逼迫的,好吧,那我們就相約到地府去見吧!但願不要忘記彼此的誓言。"
劉蘭芝再婚的日子終於來臨,想起過去的一切都無法挽回了,她感到悲傷不已。她獨自來到池邊,往水池中縱身一跳,就這樣結束了她短暫而身不由己的一生。焦仲卿聽到劉蘭芝投水的消息,也隨之在家中院子裡,朝著東南方的樹枝上吊死了。
焦、劉兩人死後合葬於華山旁。在墓地旁有茂密的樹林,樹林中有一對飛鳥,人稱"鴛鴦",這兩隻鳥時常仰著頭互相傾訴...
附<孔雀東南飛>詩:
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十七為君婦,心中常悲苦。君既為府吏,守節情不移。
賤妾留空房,相見長日稀。雞鳴入機織,夜夜不得息,三日斷五疋,大人故嫌遲。非為織作遲,君家婦難為。妾不堪驅使,徒留無所施。
便可白公姥,及時相遣歸。府吏得聞之,堂上啟阿母:兒已薄祿相,幸復得此婦。結髮共枕席,黃泉共為友,共事二三年,始爾未為久。
女行無偏斜,何意致不厚?阿母謂府吏,何乃太區區!此婦無禮節,舉動自專由。吾意久懷忿,汝豈得自由。東家有賢女,自名秦羅敷。
可憐體無比,阿母為汝求,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府吏長跪告,伏惟啟阿母。今若遣此婦,終老不復取。阿母得聞之,槌床便大怒:
小子無所畏,何敢助婦語。吾已失恩義,會不相從許。府吏默無聲,再拜還入戶。舉言謂新婦,哽咽不能語。我自不驅卿,逼迫有阿母。
卿但暫還家,吾今且報府。不久當歸還,還必相迎取。以此下心意,慎勿違吾語。新婦謂府吏,勿復重紛紜。往昔初陽歲,謝家來貴門。
奉事循公姥,進止敢自專,晝夜勤作息,伶娉縈苦辛。謂言無罪過,供養卒大恩。仍更被驅遣,何言復來還。妾有繡腰襦,葳蕤自生光。
紅羅復斗帳,四角垂香囊。箱帘六七十,綠碧青絲繩。物物各自異,種種在其中。人賤物亦鄙,不足迎後人。留待作遣施,於今無會因,
時時為安慰,久久莫相忘。雞鳴外欲曙,新婦起嚴妝,著我繡夾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躡絲履,頭上玳瑁光。腰若流紈素,耳著明月璫。
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上堂謝阿母,母聽去不止。昔作女兒時,生小出野裡,本自無教訓,兼愧貴家子。
受母錢帛多,不堪母驅使,今日還家去,令母勞家裡。卻與小姑別,淚落連珠子。新婦初來時,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驅遣,小姑如我長,
勤心養公姥,好自相扶將。初七及下九,嬉戲莫相忘。出門登車去,涕落百餘行。府吏馬在前,新婦車在後。隱隱何田田,俱會大道口。
下馬入車中,低頭共耳語。誓不相隔卿,且暫還家去。吾今且赴府。不久當還歸,誓天不相負。新婦謂府吏:感君區區懷,君既若見錄,
不久望君來。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我有親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懷。舉手長勞勞,
二情同依依。入門上家堂,進退無顏儀。十七遣汝嫁,謂言無誓違。汝今無罪過,不迎而自歸。蘭芝慚阿母:兒實無罪過。阿母大悲摧。
還家十餘日,縣令遣媒來。雲有第三郎,窈窕世無雙。年始十八九,便言多令才。阿母謂阿女:汝可去應之。阿女銜淚答:蘭芝初還時,
府吏見丁寧,結誓不別離。今日違情義,恐此事非奇。自可斷來信,徐徐更謂之。阿母白媒人,貧賤有此女,始適還家門。不堪吏人婦,
豈合令郎君。幸可廣問訊,不得便相許。媒人去數日,尋遣丞請還。誰有蘭家女,丞籍有宦官。雲有第五郎,嬌逸未有婚。遣丞為媒人,
主簿通語言。直說太守家,有此令郎君。既欲結大義,故遣來貴門。阿母謝媒人:女子先有誓,老姥豈敢言。阿兄得聞之,悵然心中煩。
舉言謂阿妹:作計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後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榮汝身。不嫁義郎體,其住欲何雲。蘭芝仰頭答,理實如兄言。
謝家事夫婿,中道還兄門。處分適兄意,那得自任專。雖與府吏要,渠會永無緣。登即相許和,便可作婚姻。媒人下床去,諾諾復爾爾。
還部白府君,下官奉使命。言談大有緣。府君得聞之,心中大歡喜。視歷復開書,便利此月內。六合正相應,良吉三十日。今已二十七。
卿可去成婚。交語連裝束,絡繹如浮雲。青雀白鵠舫,四角龍子幡。婀娜隨風轉,金車玉作輪。躑躅青驄馬,流蘇金縷鞍。齋錢三百萬,
皆用青絲穿。雜彩三百匹,交廣市鮭珍。從人四五百,鬱鬱登郡門。阿母謂阿女:適得府君書,明日來迎汝。何不作衣裳,莫令事不舉。
阿女默無聲,手巾掩口啼,淚落便如瀉。移我琉璃榻,出置前窗下。左手持刀尺,朝成繡夾裙,晚成單羅衫。晻晻日欲暝。愁思出門啼。
府吏聞此變,因求假暫歸。右手執綾羅。未至二三里,摧藏馬悲哀。新婦識馬聲,躡履相逢迎。悵然遙相望,知是故人來。舉手拍馬鞍,
嗟嘆使心傷。自君別我後,人事不可量。果不如先願,又非君所詳。我有親父母,逼迫兼弟兄,以我應他人,君還何所望。府吏謂新婦:
賀卿得高遷。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葦一時紉,便作旦夕間。卿當日勝貴,吾獨向黃泉。新婦謂府吏: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
君爾妾亦然。黃泉下相見,勿違今日言。執手分道去,各各還家門。生人作死別,恨恨那可論。念與世間辭,千萬不復全。府吏還家去,
上堂拜阿母:今日大風寒,寒風摧樹木,嚴霜結庭蘭。兒今日冥冥,令母在後單。故作不良計,勿復怨鬼神。命如南山石,四體康且直。
阿母得聞之,零淚應聲落。汝是大家子,仕宦於臺閣。慎勿為婦死,貴賤情何薄。東家有賢女,窈窕艷城郭。阿母為汝求,便復在旦夕。
府吏再拜還,長嘆空房中,作計乃爾立。轉頭向戶裡,漸見愁煎迫。其日牛馬嘶。新婦入青廬。庵庵黃昏後,寂寂人定初。我命絕今日,
魂去屍長留。攬裙脫絲履,舉身赴清池。府吏聞此事,心知長別離。徘徊庭樹下,自挂東南枝。兩家求合葬,合葬華山傍。東西值松柏,
左右種梧桐。枝枝相覆蓋,葉葉相交通。中有雙飛鳥,自名為鴛鴦。仰頭相向鳴,夜夜達五更。行人駐足聽,寡婦起傍徨。多謝後世人,戒之慎勿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