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較韓寒和魯迅,一開始讓很多人感到詫異,甚至好笑。其實是沒帶平常心。比誰不是比呢?找到比較角度就可以比。五年前我會說:韓寒和魯迅沒有可比性。那是認為將文壇前衛跟大文豪扯一起,有些不合適,比文字數量、知識廣度、思想深度,韓寒的確差太遠,螢火蟲與月亮爭輝。現在魯迅的文章越來越少人讀了,韓寒入選美國時代週刊評選全球最具影響力人士的候選名單,此消彼長,可比了。
我說過了,在黨中國60年裡,韓寒是惟一不屈從黨組織而被容忍、日漸增長影響力的人,其影響力超越鄧小平、魯迅之後任何一個黨中國的官員和文人。現在來看,韓寒比魯迅有更強的影響力。韓寒和魯迅可比成名的難與易和現在的聲望。
做魯迅容易,做韓寒難。魯迅是新文學裡的小說和雜文類的批評大家,韓寒難忘其項背。但韓寒生活在黨中國,勇於聽從興趣指引,不為文憑而折腰,敢於獨自反抗高考教育而退學,單憑文學才華獨闖黨江湖而成功,惟有韓寒一人。韓寒成名後,沒有像李宇春和郭敬明那樣被名氣所牽累,勇於就公共話題說真話,八零後青年惟有韓寒。韓寒不媚俗,對去好萊塢拍電影敢提條件,勇於拒絕出演不倫戀情的角色。韓寒初生牛犢不怕虎,長出犄角也不怕狼,這在黨中國也獨此一人。韓寒的影響力通過其挑戰黨中國教育和不獻媚的多元化生活顯示的才華獲得。
魯迅成名是因為中華民國的自由言論機制,並非良知和膽識,只是中華民國文壇和學界巴金、郭沫若、馬寅初、傅斯年、劉文典、張奚若、柳詒征等璀璨群星中的一顆。國民政府允許批評,魯迅生逢其時:性情乖張且言論偏激,小說咒罵禮教和雜文尖酸刻薄,不僅沒有因言獲罪,反而名利雙收。魯迅小人習性滿身,自詡為「給黑暗搗亂」,當時文人(林語堂、梁實秋等)因君子不爭的文化傳統,不屑與他相爭迴避辱罵,成全了其聲名。韓寒小說顯可讀不耐讀的陽光男孩本色,博客真話文章以常識點評時政讓讀者爽卻不敢仿效。魯迅時代君子韓寒時代文人大都缺膽識、良知和使命感,俯首甘為太平犬,客觀上成全了韓寒的影響力。
可以把魯迅和韓寒都比做野草,魯迅是中華民國的野草,韓寒是黨中國的野草。所以黨中國就很樂意捧魯迅而不捧韓寒。魯迅因為其親共立場和不在人世,被黨中國捧得超過了中華民國裡成名的巴金、郭沫若、劉文典、張奚若、柳詒征們。毛澤東、政治局和中宣部捧魯迅沒有後遺症,死人不可能挾「民族脊樑」的名聲批判黨中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用體制眼光看韓寒,這株退學後注定成為街頭混混的野草,令狐衝下華山似的以筆做劍,獨闖文壇,還竟然能夠衝破高中、大學、作家的三重門揚名立萬。這說明什麼?說明上蒼要戲弄黨中國的教育體制,韓寒應了天意。韓寒不是江澤民、政治局和中宣部捧出來的新星,而是黨中國一不留神從教育改革探討和貧嘴文學新感受中生長出來的野草,到發現成片之後想鏟除,已不敢輕舉鋤頭了,因為韓寒已成氣候已有自己草地上的一片天空了。韓寒最具影響力的是他的博客,250多篇文章中每篇都有百萬人次以上的點擊量,總計已達3.4億人次,約同輩名人郭敬明的3倍,成為頗具影響力的發言平臺。
《時代週刊》對韓寒的簡介是:中國最暢銷的作家,引發各界對中國僵化教育體制質量的辯論;他還是一個狂熱的賽車手,並寫了一個超級流行的、以戲謔主流文化為樂的博客,他以調侃口吻針砭文化名人和不稱職官員。這可沒有一點吹捧。據《聯合報》報導,《時代週刊》4月3日公布(投票截止日為4月29日)2010 年入圍的二百名「全球最具影響力人物」候選人名單。入圍者包括歐巴馬、希拉里、比爾•蓋茨、豐田章男等美日政要和企業富豪。投票10天後,韓寒得票 17.3萬多,穩居第五,比第6名要多出5萬張票。否認韓寒影響力已是笑柄。
黨中國魯迅雜文形式的傳人和講演者很多,幾乎無人敢說皇帝新衣是沒穿衣服。黨中國文人凡是以憤世嫉俗、鞭撻禮教的眼光看中國傳統和找人爭鬥的人,都缺少像韓寒那樣不懼墜入深淵而去創造機遇,脫離黨中國文學體制的勇氣。跟朱鎔基官場反腐敗一樣,他們早已身陷文壇拉幫結派、坑矇拐騙體制的龍潭虎穴中而身不由己了。黨中國文人普遍賞識魯迅而不賞識韓寒。賞識韓寒會讓黨中國文人很尷尬:韓寒長出犄角後依然不怕狼地仗義執言,自己卻不能,凸現深重的奴性,還墜入了魯迅設置的阿Q那種精神勝利法思維陷阱:通過賞識魯迅抬高自己。
論證韓寒的影響力勝似魯迅不難,難的是超越我們的魯迅情結和心底的懦弱。凡對魯迅懷有崇敬情感或利用心理的文人,很難跳出黨文化培育的反傳統型的鬥爭思維,以狂人眼光看傳統文化,譴責本該同情和聲援的人。超越魯迅情結,我們才可以超越在近代由於西方堅船利炮的軍事打擊下形成的自卑情結——情緒化地全盤否定中國傳統——在理性的學習西方文化和傳統文化中升級中國的智慧:不讓黨間隔天地人,聊天而敬天,聊友像聊友,以哲學理性講道理,不人身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