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體術用」之說是中國古代哲學的重要觀點。這裡的「道」是指宇宙的特性,而「術」則是「道」的具體運用。如果我們把「道」比作一支神筆,那麼這支神筆的自身是其本體,而它用來寫什麼,畫什麼都是它的作用了。那麼宇宙的特性究竟是什麼呢?法輪大法的李洪志大師在《轉法輪》一書中揭示:「佛法」是從粒子、分子到宇宙,從更小至更大,一切奧秘的洞見,無所不包,無所遺漏。他是宇宙特性「真、善、忍」在不同層次的不同的論述,也就是道家所說的「道」,佛家所說的「法」。
中國古代的哲學認為,「道」是我們這個宇宙的本體。老子《道德經》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這個用現代的觀念不太容易理解。大家知道,「帝國時代」也好,「仙劍奇俠傳」也好,這些電腦遊戲都有一個自成一體的世界,所有的遊戲都是在它們各自的世界中進行的。你說它是虛擬的,可是大家在玩遊戲的時候,全身心投入其中的時候,這個遊戲世界中所發生的一切無不牽動著我們的心,左右著我們的喜怒哀樂,至少在那一段時間,對我們而言,這個遊戲的世界是實實在在的。至於遠在千里之外的地震,萬里之遙的火山噴發,對於沉浸於遊戲世界中的我們來說,反而成了與己無關的另一世界中的事了。這就是《紅樓夢》中所言「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的道理。相由心生,相由心滅。真假有無,在於我們的自心,故王陽明曰:「心外無物」。
那麼大家有沒有想過,這些遊戲的世界是怎麼形成的呢,說到底不就是由軟體程序形成的嗎?不就是由一條條計算機語言指令構成的嗎?軟體程序就是遊戲世界的「道」,就是那個世界的本體,它就主宰著那個世界,決定了那個世界中的一切。我們這個宇宙也是一樣,也是由它自身的「道」構成的,宇宙之「道」主宰著宇宙中的一切,決定著宇宙中的一切。宇宙本身是一個巨大無比的體系,而「道」相當於宇宙體系的規則。豈止是宇宙,任何一個體系都有其自身的規則,規則制約著所在體系範圍之內的一切,而這種制約是通過「術」來起作用,通過「術」體現到現實層面中來的。這就是「道體術用」的原理。
宋明兩朝道學鼎盛,遠邁漢唐。道學家們至今以宋明為榮,然而為何道學鼎盛的宋明皆亡於外患呢?那是因為當時的社會普遍重道輕術的結果。中國過去的「道學」是指孔孟之道。孔子的思想側重於「仁」,孟子的思想側重於「義」,孔孟之道,也就是仁義之道,是「真、善、忍」宇宙大法在人類這一層次的體現。
宋明大儒們好為迂闊之言,動輒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自命。然而實際效果如何呢?道學興而宋明亡。別說為萬世開太平了,道學鼎盛的宋明兩朝自身又有幾年太平日子?道學家們坐享高官厚祿,平時袖手談心性,臨危一死報君王。任你一肚子四書五經,滿腦子「微言大義」,在烈火怒濤般席捲中原的異族鐵騎面前,哪裡有半點作用?這就叫做「清談誤國」。
在道學家中,王陽明是個異數。他不僅是道學家,而是一位傑出的政治家、軍事家。先總統蔣公就是王陽明的鐵桿粉絲,故他將臺灣的草山改名為陽明山。然而我們不要忘記王陽明之所以成長為軍事奇才,那是因為他精研兵法,弓馬嫻熟,文武雙全的結果。若沒有早先打下的紮實的軍事功底,就靠那幾冊四書五經,翻爛了都打不贏勝仗的。當然同樣讀那幾本兵書戰策,王陽明因為悟性奇高,故所獲遠遠高於常人。他的悟性是與他的道學密切相關的。以道為體,以術為用,知行合一,這就是王陽明一生傳奇的緣由。
即使是在鴉片戰爭中慘敗,在西方堅船利炮的威脅下被迫打開國門之後,前清的「政治輔導員」倭仁大學士依然在他給皇帝的奏折中振振有詞地寫道:「立國之道,尚禮義不尚權謀;根本之圖,在人心不在技藝。」在當時看來,倭仁的觀點在政治上是絕對正確的。
明禮義、正人心者,道也;施權謀、工技藝者,術也。前清著名道學家倭仁大學士的這兩句名言,正是中國自宋明以後朝野上下重道輕術的最佳寫照,也是官僚士大夫們治國無術,以致國弱民窮,國家危亡的重要原因,後世不可不引以為鑒。
然而當前的社會卻與先前恰恰相反,是一個普遍重術輕道的社會。全世界都是形而下的技術層面非常發達,可是形而上的道德層面卻非常之弱。尤其是後清紅朝統治下的中國,由上而下普遍重權謀,工技藝,不惜毀滅禮義,遂使人心敗壞,道德崩潰,導致天怒人怨,於是天災人禍層出不窮,國家社會江河日下,不可復治。由此可見,重道輕術則國家貧弱,重術輕道則社會敗壞,須是道術並重,道體術用,方可國富兵強,國泰民安。
前清名臣張之洞的「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主張對當時乃至後世的中國影響非常之大。後清在六四屠殺之後所謂的「堅持四項基本原則;堅持改革開放」的路線便是「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紅朝翻版。其性質和表現如出一轍,其結果也並無二致。
就其性質而言,都是陳舊、敗壞的體系內部一股狡猾的守舊勢力執著於他們的既得利益,企圖在不觸動其根本利益的前提下利用革新的力量來渡過難關。就其表現而言,都是為革新設置種種障礙,試圖左右革新的方向,從而最大限度地保留舊勢力自身的既得利益。就其立場而言,守舊勢力或是牴觸革新,或是企圖利用革新。無論他們嘴上說得如何冠冕堂皇,他們對革新都不是真心實意的、無條件的贊成與擁護。就其結果而言,雖然革新的初衷只是更新國家而非革除政權之命,然而無論是前清還是後清,其頑固守舊勢力對革新的牴觸和左右就是革新必須要破除的最大困難,也使得舊勢力本身成為革新要清除的最大障礙。雖然舊勢力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最大限度地保留他們所執著的既得利益,然而恰恰是他們的所作所為讓自己成為了革命的對象,這樣的政權被革命也就成了歷史的必然。
從哲學上說,道為體,術為用。道如干,術如枝。用出於體,如同支出於干。道學家將西方的技術視之為奇技淫巧,那是因為他們眼界太狹窄,只見支而不見干,只見術而不見道。無論是西洋的鐘錶、火車還是槍炮,其術必然是出自其道。若無伽利略、牛頓科學之道,必無西洋科技之術。同理,若無盧梭、孟德斯鳩政治之道,必無西洋政治之術;若無亞當•斯密與凱恩斯經濟之道,亦無西洋經濟之術。當代西方的法律、政治、經濟、教育、科技、文化等諸多方面,都是同一個西方之「道」在不同側面的表現而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關係,是不可分割的。
道術同源,只是表現各異而已。摒其道而用其術的想法只是張之洞們的一廂情願,現實中終究是不可行的。因此「中學為體,西學為用」之說若付諸實踐,雖能收一時之效,必然禍國殃民,流毒長遠,造成難以收拾之局面。前清之往昔,後清之今日,俱是如此。
2010年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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