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興圍:李先生,最近,北大的孔慶東教授在一家視頻網站作客時,發出「記者是中國的一大公害,要以法律武器打擊漢奸記者」,「全國人民應該起訴南方某報系等媒體,因為南方某報系天天在誣蔑我們革命先烈,誣蔑我們的黨和國家領導人,誣蔑全體中國人民」等言論。如此口吻,簡直是官方發言人嘛,哪像是北大教授所發出來的言論?知識份子「自由之思想,獨立之精神」哪裡去了?
李悔之:孔慶東先生不但是「世界上最紅最紅的紅太陽」毛澤東的鐵桿紛絲,還是北朝鮮「人類的太陽」、「二十一世紀的太陽」的鐵桿粉絲!當今中國,忸忸怩怩讚揚金家的「朝鮮民主主義共和國」的人不少,但敢於在公開場合理直氣壯地讚揚 「金太陽」的文人,恐怕只有孔慶東先生一人了。您用「自由之思想,獨立之精神」 來要求孔慶東先生,也實在太難為他了!呵呵……
龍興圍:這孔慶東現在是什麼臉面也不顧了,一個北大教授,講話的口吻,與「文革」時的紅衛兵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嘛!沒錯,現實中國,確實有很多記者成為「公害」 ——投權力所好,投強勢集團所好,甘願成為既得利益集團的吹鼓手……但孔慶東卻不指責這些人,竟指責「南方某報系」中敢於為民鼓與乎,敢於為弱勢群體請命的記者為「漢奸記者」,這是什麼德性啊?可悲的是,他還有臉罵他人是「漢奸」!
李悔之:我早已說過:真正的「漢奸」,恰恰是那些家國不分,黨國不分,天天罵他人是「漢奸」的人!恰恰是那些「揣著明白裝糊塗」,在「不明真相」群眾中挑撥離間、危言聳聽,在公共場所顛倒是非、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的無良文人!
龍興圍:李先生,我看到孔慶東「全國人民應該起訴南方某報系等媒體,因為南方某報系天天在誣蔑我們革命先烈,誣蔑我們的黨和國家領導人,誣蔑全體中國人民」 這席話,真正想吐,信口開河。不,是信口雌黃,胡說八道!像是一位教授說的話嗎?孔慶東說出這一番話,不但是他的恥辱,更是北大的恥辱!蔡元培、胡適在天堂上如若有知,不知有何感想?
李悔之:孔慶東先生上述言論,絕對是不可思議的:你孔慶東先生對「南方某報系」有意見,可以批評,可以「起訴」嘛。為何竟高喊要「全國人民」跟你一起「起訴」?這分明是「公民意識盲」嘛!
這裡,我不禁想對孔慶東先生說一句:孔先生,當今十三億「全國人民」,再也不像毛澤東時代的八億「全國人民」了!——有太多人已經學會了用自己的腦袋思考,再也不會餓著肚子也高喊要「解放全人類」了!今天,極力讚美北朝鮮金氏王朝的中國人,絕對是毛澤東時代「好人」和「壞人」的比例——不會超過百分之五!
所以,二十一世紀的今天,「黨民」意識極強的孔先生還習慣動不動打出「全國人民」的旗號,實在暴露出公民意識、法制意識的極度匱乏!——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三十五條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有言論、出版、集會、結社、遊行、示威的自由」。《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四十一條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對於任何國家機關和國家工作人員,有提出批評和建議的權利。」而作為北大教授的孔慶東先生竟公然要「全國人民應該起訴南方某報系等媒體」,這實在令人難於置信。我真不知作為孔慶東老師的錢理群先生、作為孔慶東學生的余Jie先生聽到這樣的言論有何感想?
龍興圍:孔慶東更混的言論是:「南方報系天天在誣蔑我們革命先烈,誣蔑我們的黨和國家領導人,誣蔑全體中國人民」——可憐的孔聖裔,你不會連「誣蔑」一詞的本義都忘了吧?果真如此——「天天在誣蔑我們革命先烈,誣蔑我們的黨和國家領導人,誣蔑全體中國人民」,中宣部的同志也坐視不管,豈不是嚴重失職?最可笑的是「誣蔑全體中國人民」,這那像是一位神智健全者說的話!有人說孔慶東是「北大醉俠」,我看倒像是一個喝得太劣質二鍋頭的街頭瘋子!
李悔之:呵呵,孔慶東先生現在是有點赤膊上陣,不顧一切的架勢。
龍興圍:奇怪的是,這兩天怎麼沒聽到李先生您對此發表評論?去年您評論孔慶東言論的三篇文章就寫得很好啊。您應當對此發表評論嘛。
李悔之:對孔慶東先生這類文人,實在不屑予之評論。因為縱然稍用獨立思考能力的老百姓,都會對他的言論作出正確的評判,就更甭說知識份子了。
龍興圍:孔慶東敢於赤膊上陣,這實在讓我百思不得其解:作為一位中國最高學府的教授,縱然沒有「自由之思想,獨立之精神」,也不能如此明目張膽,不能如此肆無忌憚嘛。沒錯,歷史上太多這樣的文人:為了過上「食有魚,行有車」的體面生活,主動與朝廷在思想上保持高度的一致,成為「主旋律」合唱隊的隊員。當今中國,更不乏此類人。但像孔慶東這樣招搖、囂張的人,卻歷來罕見!我更注意到:孔慶東這人與張宏良不同——張宏良雖然是一位鐵桿頑固派,但卻不像孔慶東那樣骨子裡有圓滑、投機的一面:他不像張宏良那樣極端、奮不顧身充當「紅色坦克手」。比如張宏良罵「軍機處」的「大領導」,就有豁出去的勢頭。而孔慶東則知道:縱然罵「軍機處」,也只能點到為止!因而他不像張宏良那樣,成為「主旋律」也不敢接納、靠近的人。而是成為「主旋律」的香餑餑,搶手人物 ——又是央視等官媒的紅人,又是各種場合的嘉賓……對此,不知李先生有何看法?
李悔之:這就是孔慶東先生的「高明」之處:極注意言論的尺度,知道要讚美誰,知道要罵誰;知道要迎合誰,知道要打擊誰。
龍興圍:歷史真有驚人的相似:清末北洋之初,北大有一位叫辜鴻銘的著名教授,他思想極為頑固,極力反對西方民主思潮,有「清朝最後一根辮子」之稱。今天,北大又出了一位孔慶東。雖然,同樣作為一位北大教授,與獲得13個博士學位、精通英文、法文、德文、拉丁文、希臘文、馬來文等9種語言的辜鴻銘相比,孔慶東的才華實在不值一提,但他這些年所表現出來的「辮子思維」,卻只有過之而無不及。時空相差近一百年,作為中國最高學府的北京大學,竟發生了如此驚人的現象,對此,李先生不知有何看法?
李悔之:辜鴻銘與孔慶東表面上有驚人的相似之處,如果細加分析,卻有著質的不同:自稱「生在南洋,學在西洋,娶在東洋,仕在北洋」的辜鴻銘先生長期生活在西方,然而,一百年前的西方,大多數國家尚處於「資本主義初級階段」,有些甚至處於封建體制之下。西方文化的先進性,西方自由主義價值觀的普世性,西方憲政民主體制的優越性,還遠遠沒有體現和發揮出來。作為長期生活在西方的辜鴻銘先生那時成為反西方文化、反憲政民主體制的頑固守舊派,並不奇怪。——因為西方民主體制的種種優越性,恰恰是經過這一百年的不斷實踐、糾正、改進才充分顯現出來的。而正因為憲政民主體制在西方的巨大成功,西方文化的先進性,西方自由主義價值觀的普世性,才放射出炫目的光芒。
而我們更應當清醒地認識到的是:自從馬克思主義學說誕生以來,尤其是列寧在世界上建立了第一個所謂的「社會主義」國家以來,在相當長一段時間裏,縱然在西方太多國家,太多人對「共產主義」也長期懷著期望、嚮往的態度。直到斯大林統治後期,隨著真相不斷暴露,人們才逐漸覺醒、覺悟過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才徹底認識到馬克思主義學說的謬誤,更認清了列寧黨國社會主義體制的本質。如果辜鴻銘先生今天猶健在,我想,有理由相信他的世界觀、價值觀會發生巨大的轉變。
而孔慶東之所以不同,是因為他現在令人難以置信的言行,骨子裡並不是信仰問題,而是受極端實用主義價值觀主導!——我絕不相信:作為錢理群先生的學生、余 Jie的老師,又是沒有解決「餓肚子問題」的毛澤東時代的過來人(孔慶東有語:鄧小平時代,解決了中國人餓肚子問題),孔慶東先生絕不會對極權主義的危害性毫無所知。如果說斯大林、東歐的悲劇和最終崩潰,毛澤東時代中國的災難,還可以找到「路線錯誤」等等可憐藉口的話,北朝鮮金氏父子和古巴卡氏兄弟的所作所為,已經沒有任何藉口可尋了。然而,在朝鮮大使館喝威士忌之時的孔慶東,卻對「主體思想」大加讚美……此舉雖遭到國人的嘲諷,但孔先生這些年與朝鮮同志的「友誼」卻有增無減……所有這些,再也明白無誤地告訴人們:孔慶東先生的所作所為,與信仰沒有任何關係,而是他的「孔方兄」在作怪!認識到這一點極為重要:因為孔慶東的所作所為,在當今中國所謂的「知識份子」階層具有十分典型的代表性。只是孔慶東做得太「出類拔萃」而已。
龍興圍:孫中山先生有句名言:民主潮流,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作為錢理群教授的門徒,孔慶東應當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然而,這些年他卻成了反民主,反普世價值的急先鋒,他這樣做,也太不明智了,甚至太愚蠢了吧?——他不怕日後遭報應嗎?
李悔之:剛才說過,孔慶東的選擇,是中國的「知識份子」(這裡所指的「知識份子」,是中國特色的、約定俗成的「知識份子」。非真正意義上的知識份子)中極具代表性。這是中國「知識份子」的悲劇——由於社會轉型太艱難,使他們對民主前景失去信心。實用主義理性過於發達的文化背景,使他們選擇了迎合和同流合污。不但孔慶東如此,縱然曾經受人讚譽的摩羅,近年也選擇了思想「轉型」!而摩羅的思想「轉型」,完全可以說是中國知識份子的一件災難性事件。
孔慶東這些人絕非「愚蠢」,而是「精明」得很——在「特色體制」時代,他們的言行使自己在體制內風生水起,如魚得水。而到了民主體制之下,他們同樣可以喚風喚雨——因為他們的一言一行都得到憲法和法律的嚴格保護,而絕不會像現在的「異議」人士一樣生活在恐懼之中。也就是說,到了那時,他同樣可以宣揚共產主義理念(只要不宣揚暴力革命),比現在不知自由多少倍地痛批政府、抨擊論敵。也就是說:他任何時候都不吃虧——任何時候都是公眾人物,任何時候都是媒體的香餑餑!任何時候都「不差錢」!……這就是實用主義理性過於發達國度的悲哀。
——這,就是孔慶東敢於「赤膊上陣」挑戰民主,挑戰普世價值的奧秘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