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文學的發展脈絡中,角色故事絕對是不可或缺的一環。好的角色有血有肉有行為有動機,因此能讓常常陷於「動機匱乏」的兒童讀者體驗生命的高低起伏。一方面尋找自我認同的角色,另一方面培養對其它角色的同理心。兒童文學蓬勃發展的這百年來,來自世界各地的角色紛紛加入這個繽紛世界,成為孩子們心中 無可取代的莫逆之交。其魅力不曾因時空距離而絲毫遞減,也保留了許多重要的普世價值。
瑞典國寶級作家林格倫的長襪皮皮、荷蘭迪布納的米飛兔、芬蘭朵貝•楊笙的姆米家族,以及英國的小兔彼得等,都是流傳世界長達數十年甚或百年的經典角色。帶孩子閱讀世界各國的知名角色,有助於建立國際觀。那絕不只是外語能力而已,學會理解並尊重不同文化,才是關鍵。這些流傳數十年的經典角色故事,都是當地每個孩子必讀的「傳家之寶」,他們跨越時空藩籬,等著與小讀者展開精彩的對話。
長襪皮皮
尊重兒童人權的的瑞典
長襪皮皮來自瑞典,誕生於一九四五年,號稱史上最大膽、最聰明、最獨立的小女孩。她力大無窮,能徒手舉起一匹馬,或是幾個無理取鬧的大人;她鬼點子特別多,不論是邊擦地板邊溜冰、邊打蛋做煎餅邊護髮,還是夢想成為海盜或食人族頭目;她獨立自主,沒有爸爸媽媽卻什麼都會做,和一隻猴子與一匹馬住在「亂糟糟別墅」裡。
瑞典是全世界最早將「零體罰」立法化的國家。尊重兒童人權,以兒童為本位的思考,百年前就在瑞典發芽生根。長襪皮皮出生在六十年前的瑞典,這個自立自強、顛覆成人權威的角色在當今臺灣都還屬前衛,卻在六十年前風靡瑞典大小讀者。他們在皮皮身上,看到什麼?
半世紀以來,這個塌鼻子、紅頭髮的九歲小女孩魅力襲捲全世界。有人說她不只是一個角色而已,她代表了孩子心中所有的渴望。她有一股無法遏抑、無所不能的力量。融合對自由的嚮往和推翻權威、自己作主的強烈意志,顛覆成人世界迂腐的價值與陳規。以類似超人形象出現的皮皮,擁有力量與自主權卻從不濫用:她會挺身而出保護弱勢,她也知道選擇倒著走路可能要付出一腳踩進水溝裡的代價。透過故事,小讀者看到事情的正反兩面,發現自己作主的美好,也明白什麼叫做對自己負責。
米飛兔
自由、平等、樸實的荷蘭
米飛兔來自荷蘭,誕生於一九五五年。這隻兔子看來再簡單不過,幾筆黑色線條,幾種鮮明色調,就構成了這隻風靡全球半世紀的小兔。目前擁有四十多種語言版本,至少有八千五百萬小讀者閱讀米飛圖畫書,驗證了創作者迪布納「少就是多」的哲學。
迪布納的家鄉荷蘭,處於德、英、法之間,以自由開放的風氣聞名於世。政府積極參與國際事務,比如在聯合國國際組織扮演重要角色,而國民也都能自在的與不同國家的人相處。荷蘭人重視平等、獨立、樸實等特質,排斥華而不實的事物。在迪布納的創作中,也能一窺這些荷蘭特質。
米飛和她的朋友有許多故事,而其中最難能可貴的,就是談自立、生命的作品。《米飛和小寶寶》描述跟小小孩共同迎接新生命的降臨;《米飛和塌耳朵》與《樂堤》 則觸及差異的主題,用簡單不說教的文字,讓孩子以同理心對待與自己不同的個體,化解孩子之間互相嘲弄可能造成的傷害。《米飛的奶奶》以平實又溫暖的敘事手法,帶出死亡的議題。雖然迪布納的創作初衷是希望透過故事,帶給孩子溫暖,但他也希望能幫助孩子面對傷心的時刻。《我的一天》是一本很特別的書,一個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孩子,開始了再普通不過的一天,刷牙洗臉換好衣服出門,卻在路邊看到在哭泣的小小孩,他會怎麼做呢?
姆米
愛好自然、深思熟慮的芬蘭
姆米來自芬蘭,誕生於一九四六年,作者朵貝‧楊笙以瑞典文創作,自寫自畫了十一本姆米谷的故事。悠遠的時空讓姆米谷更添神秘色彩,這是一個「人人都在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幾乎不曾擔憂明天會如何」的地方,而且「意料之外與讓人困擾的事情常常發生,所以沒有人有時間覺得無聊」。裡面住著長得像河馬的姆米托魯、姆米爸爸、媽媽和他們的朋友們。這些探險故事都是以北歐的大自然為背景,小讀者可以感受夏天採食漿果的喜悅,冬日在漆黑中探索的刺激。除了恬靜的自然風光,每一場探險都充滿驚奇,朵貝‧楊笙以故做正經的寫作風格,同時讓故事情節奔放的發展,因此產生一種衝突的美感。雖然內容千奇百怪,充滿幻想色彩,卻不只是無厘頭的情節,而帶著某種沉靜的哲學氣息。
姆米故事裡的角色授權到全世界,包括日本電視臺、英國童書出版社等,所以常會有國籍混淆的誤解。但其實這些故事真的很芬蘭,呼應著芬蘭人的小家庭制、對大自然的愛好和禮讚,以及對言語的謹慎與重視。深思熟慮之後才說話,是芬蘭的民族性。
因為相信言語本身的價值低於沉默時,不如不說話,所以他們多半善於聆聽;因為認真看待每一句話,所以會天真的相信別人的客套話;因為說話謹慎,不論是母語或外語,他們說話總是慢條斯理──這不就是姆米谷裡的氣氛嗎?他們就是一群喜歡靜靜思考,慢慢悟出一套哲理的小生物。套一句姆米托魯的話:「噢,每個人都好不一樣啊。」(其實姆米托魯是閉上眼睛,在心裏默默想著。)
小兔彼得
重視自然保育的英國
小兔彼得來自英國,誕生於遙遠的一九〇二年,堪稱史上第一本為孩子創作的繪本,也是流傳百年的經典角色。故事內容非常簡單:小兔彼得不聽媽媽的話,冒著被做成兔肉餡餅的風險,跑到麥先生的菜園裡偷吃蕪菁。結果被發現了,驚慌失措的逃跑過程中,丟了鞋子、丟了夾克,還好沒丟了小命。
回家之後,媽媽雖然沒責罰他,他卻因為跑得太累而身體不舒服,只能喝點菊花茶,而他那些乖乖聽話的兄弟姊妹,卻能享用美味的麵包、牛奶和黑莓!故事如此簡單,卻如此貼近小小孩的心,直接訴諸孩子的各種感受。儘管媽媽一再叮嚀,彼得還是不顧一切溜進菜園,是因為貪吃?因為反抗權威的快感?或是因為面對麥先生這個巨大威脅感覺很刺激?每個小讀者可能都有自己的詮釋,但被發現之後,沒命逃跑與差點被抓到的恐懼感,雖然安全到家卻只能喝菊花茶的複雜心情,每個小朋友都心有慼慼焉。
作者碧雅翠絲‧波特熱愛自然,她細心觀察動植物,在創作中如實描繪各種生態,精準的交替使用圖文兩種媒介,在故事當中埋下愛護、保育自然的種子。她的創作靈感源於英格蘭北部的湖區,她致力於當地的自然保育,堅持在自己的土地上用傳統方式耕種。
她過世後,贈與四千公頃土地給英國國民信託(National Trust)。此一慈善組織成立於一八九五年,以國家的守護者自居,保護受工業化發展威脅的海岸、鄉村與房舍。他們相信寧靜的環境、乾淨的空氣與活動的空間,是全人類的共同需求。目前該組織由三百五十萬名會員贊助,他們與小兔彼得的作者保持同樣信念。波特小姐對自然的愛,透過栩栩如生的角色潛移默化,跨越國界,影響無數世代。
來自世界各地的角色訴說著各自的故事,他們有的勇敢,有的平凡;有的熱愛冒險,有的喜歡恬靜生活。透過這些角色,以及角色與角色之間的互動,小讀者得以驗證或拓展自己的生命經驗,在故事裡找到自己的位置。閱讀角色故事,不僅是種內在探索,也是對外在世界或他人的探索。期盼每個小讀者都能在建立自我的過程中,發現世界的多元面貌,打破自己就是世界中心的迷思,試著與不同個體、不同文化對話,激盪出更美麗的生命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