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同學們:
你們好!
早在2007年冬天,助理就告訴我要有這麼一個演講。我沒有什麼準備,只是想隨便與大家聊聊,或許對你們以後會有幫助。
為什麼我們的學生很多都去了華爾街?
當我在Kirkland吃中午飯的時候,在Leverett吃晚飯的時候,當我在我上班時和同學們見面的時候,甚至當我在國外碰見我們剛畢業的學生的時候,同學們都會問我一些問題。你們問我的第一個問題,不是課程計畫,不是提建議,也不是問老師的聯繫方式或者學生的空間問題。實際上,也不是酒精限制政策。你們不停地問我的問題是:「為什麼我們的學生很多都去了華爾街?為什麼這麼多哈佛畢業的學生當中,有很多人到金融、諮詢和電子銀行領域去?」
這個問題可以從好幾個方面來回答,當威利薩頓(一個美國銀行大盜)被問到為什麼要搶銀行時,他說「因為那兒有錢」。我想,你們在上經濟學課的時候,都見過克勞迪亞·戈丁和拉里·凱茲兩位教授,他們根據70年代以來他們所教學生的職業選擇,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們發現,雖然金融行業在金錢方面有很高回報,但還是有學生選擇了其他工作。實際上,你們中有37個人選擇做教師,有一個會跳探戈的人要去阿根廷的舞蹈診療所上班,另一個拿了數學榮譽學位的人要去學詩歌,有一個要在美國空軍受訓做一名飛行員,還有一個要去做一名治療乳房癌症的醫生。你們中有很多人會去學法學、學醫學、讀研究生。但是,根據戈丁和凱茲的記錄,更多的人去了金融和諮詢行業。Crimson對去年的畢業生作了調查,參加工作的人中,58%的男生和43%的女生去了這兩個行業。雖然今年的經濟不景氣,這個數字還是到了39%。
高薪、不可抗拒的招聘的衝擊、到紐約和你的朋友一起工作的保證、承諾工作很有趣——這樣的選擇可以有很多種理由。對於你們中的一些人,也許只會在其中做一到兩年。其他人也都相信這是他們可以做到最好的一份工作。但,還是有人會問:為什麼要這樣選擇。其實,比起回答你們的問題來,我更喜歡思考你們為什麼會問。戈丁和凱茲教授的研究是不是正確的;到金融行業是不是就是「理性的選擇」;你們為什麼會不停地問我這個問題?為什麼這個看似理性的選擇,卻會讓你們許多人無法理解,覺得不盡理性,甚至有的會覺得是被迫作出的必要的選擇?為什麼這個問題會困擾這麼多人呢?
我認為,哈佛畢業的學生問我生活的意義的時候,是帶著指向性的——你們把它看成是高級職業選擇中可見、可衡量的現象,而不是一種抽象而深不可測的、形而上學的尷尬境地。所謂「生活的意義」已經被說濫了——它就像是蒙提·派森(MontyPython)電影裡可笑的標題,或者說是《辛普森一家》裡的那些雞零狗碎的話題一樣,已經沒有任何嚴肅的含義了。
讓我們暫時扔掉哈佛人精明的處世能力、沉著和不可戰勝的虛偽,試著來尋找一下你們問題的答案吧。
我想,哈佛畢業的學生之所以會焦慮,是因為你們不想只是做到一般意義上的成功,而且還想過得有意義。但你們又不知道這兩個目標如何才能同時達到,你們不知道在一個大名鼎鼎的公司中有一份豐厚的起薪,並且前途很有保障,是不是就可以讓你們自己滿足。
你們為什麼要焦慮?說起來,我們學校這方面也有錯。從你們進來的時候,我們就告訴你們,到這裡,你們會成為對未來負責的精英,你們是最棒的、最聰明的,我們都要依靠你們,因為你們會改變這個世界。這些話,讓你們個個都胸懷大志。你們會去做各種不平常的事情:在課外活動中,你們處處體現著服務的熱情;你們大力倡導可持續發展,因為你們關注地球的未來;在今年的總統競選中,你們也表現出了對美國政治改革的熱衷。但現在,你們中的許多人迷惘了,不知道這些在作職業選擇時都有什麼用。如果在有償的工作和有意義的工作之間作個選擇,你們會怎麼辦?這二者可以兼顧嗎?
哈佛畢業的學生都在不停地問我一些最基本的問題:關於價值、試圖調和那些潛在競爭的東西、對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認識等等。現在的你們,到了要作出選擇的轉換階段。作出一個選擇——或工作、或讀研——都意味著失去了選擇其他選項的機會。每次決定都會有舍有得——放棄一個可能的同時,你也贏得了其他可能。對於我來說,你們的問題差不多就等於是站在十字路口時的迷茫。
金融業、華爾街、「招聘」就是這個困境的標誌,它帶來了比職業選擇更廣更深的一系列問題。不管你是從醫學院畢業當了全科醫生或者皮膚科醫生,從法學院畢業進了一家公司或者成了一名公設辯護律師,還是結束了兩年的Teach for America項目,在想要不要繼續教書,這些問題總會在某種程度上困擾你們。你們之所以焦慮,是因為你們既想活得有意義,又想活得成功;你們知道你們所受的教育,讓你們不只是為自己的舒適和滿足而活,而且還要為你們周圍的人而活。現在,到了你們想辦法實現這個目標的時候了。
我想,還有一個原因使哈佛畢業的學生焦慮——這個原因和第一個原因相關,但又有所不同。你們想過得幸福。你們一擁而上地去選修「成功哲學」和「幸福的科學」,想從中找到秘訣。但我們怎麼樣才能幸福呢?我可以提供一個不錯的答案:長大。調查數據說明,越老的人——比如我這個歲數的人——比年輕的人感到更幸福。但可能你們都不願意等。
當我聽著你們說你們面前有如何的選擇時,可以聽出來,你們在為搞不明白成功和幸福的關係而煩惱——或者更確切地說,什麼樣的成功,不僅能帶來金錢和名望,還能讓人真正地幸福。你們擔心工資最高的工作,不一定是最有意義、最令人滿足的工作。但你們想過沒有,藝術家、演員、公務員或者高中老師都是怎麼過的?你們有沒有思考一下,在媒體圈裡該怎麼生存?你們是否曾試想過,在經過不知道多少年的研究生學習、寫了不知道多少篇論文之後,你們能否找到一個英語教授的工作?
所以,答案就是:只有試過了才知道。但是不管是畫畫、生物還是金融,如果你都不試著去做你喜歡做的事,如果你不去追求你認為最有意義的東西,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生活的路還很長,總有機會嘗試別的選擇,但不要一開始就想著這個。
先到你想去的地方,然後再到你應該去的地方
我把這個叫做職業選擇中的停車位理論,幾十年來我一直在和哈佛畢業的學生說這些。不要因為你覺得會沒有停車位,就把車停在離目的地20個街區遠的地方。先到你想去的地方,然後再到你應該去的地方。
你可能喜歡投資銀行、喜歡金融、喜歡諮詢,它們可能是最適合你的。也許你和我在Kirkland碰到的一位大四學生一樣,她剛從西海岸一家很有名的諮詢公司面試回來,她問:「我為什麼要做這行?我討厭坐飛機,我不喜歡住酒店,我不會喜歡這個工作的。」那就找個你喜歡的工作吧。要是你醒著的時間裏,都在做你不喜歡的事情,你也不會感到幸福的。
但是,最最最最重要的是,你們要問這個問題——問我或者問你們自己。你們選擇了一條路,也就選擇了一份挑戰。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只是不知道該怎樣到達那兒。這是好事。我覺得,從某種程度上說,這也是我們的錯。關注你的生活,思考怎樣才能把它過好,怎樣才能把事情做對:這些也許是博雅教育給你最寶貴的東西。通識教育讓你自覺地生活,讓你在你所做的一切中尋找、定義價值。它也讓你成為一個自我的分析家和批評家,讓你從最高水平上掌握你生活的展示方式。從這個意義上講,博雅教育讓你自由。它們賦予你行動、發現價值和作出選擇的能力。不要靜止不動,要隨時準備接受改變。牢記那些我們告訴你們的遠大理想,就算你覺得它們永遠不可能實現,也要記住:它們可以指引你們,讓你們到達那個對自己和世界都有意義的彼岸。你們的未來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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