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聽眾你們好,我是王丹。最近我翻閱舊期刊,偶然看到2004年10月號的《當代》雜誌上,刊登的一篇仲維光的文章《人性,責任和才華的凝結》。仲維光在介紹海外學人王友琴對於中國的「文革」受難者的研究之後,把它跟卡瑪拍攝的有關「文革「中紅衛兵的表現的記錄片《八九點鐘的太陽》做了對比。然後,同他特別針對知識份子的價值倫理進行了闡述。其中特別引起我共鳴的是這段話:「卡瑪希望從罪惡的背後發現非罪惡的東西,王友琴卻認為,罪惡就是罪惡,不管以什麼名義犯下。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隨便打死人。」
我之所以感慨,是因為現在有太多的所謂學者,知識份子,總是喜歡標榜自己的立場是很學術的,因而是「客觀」,「中立」和「公正」的。而所謂「客觀」,「中立」和「公正」,往往表現為對於事物的判斷,迴避主觀的判斷,盡量維持評判的平衡度,面對是非雙方力爭各打五十大板,也就是仲維光指出的:「希望從罪惡的背後發現非罪惡的東西。」而對於帶有比較明顯的價值傾向的判斷,則跳出來指責不夠「專業」,不夠「客觀」。
例如在八九民運的評價的時候,總是有人希望能夠站在政府與學生之間的所謂平衡立場上,試圖去發現雙方都有責任的依據,以顯示自己的理性溫和,甚至提出要學生先「交待真相」,然後再與政府和解等等。這種表面上的公正其實是最大的不公正,因為它迴避了一個基本的事實,那就是過去的某些歷史本身就是不公正的。在沒有糾正歷史的不公正之前,當下的所謂公正說到底也還是不公正的狀態。舉例來說,就像是一個已經失衡的天平,如果你以所謂「客觀公正」為理由,在天平的兩端各放上相同的砝碼,那樣的結果其實還是不能達到真正的平衡。
還有就是對於強大的國家機器,當它開動起來進行殘暴統治的時候,有些知識份子總會試圖為政權尋找一些「為難」之處,或者「不得不為」的理由。在對於當權者壓倒性的批判聲浪中,總會有人跳出來呼籲另類思考。例如對於毛澤東的評價就是如此。儘管「文革」的發動已經被定性為民族的災難,但是至今仍然有受過完整高等教育的學者專家站出來,要求看到毛澤東內心所謂「浪漫主義」,「道德理想」的一面。把暴君的殘暴統治一定要罩上一層理想的光芒。
我以為,知識份子也是人,應當有良知,而良知這種東西,其實本身就不是絕對客觀中立的,就是天然帶有一定程度的個人的主觀判斷和堅持的的。那些標榜自己客觀的人,其實無非是迴避比較具有爭議性的判斷,這種行為本身就不夠「專業」。真正的專業,應當是實事求是,即使提出的判斷或許會被認為具有意識形態性,但是只要是符合事實的,就應當堅持,而不是鄉願地堅持一個「中立」的立場。畢竟,「罪惡就是罪惡」。
(文章只代表特約評論員個人的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