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夫在德國科隆的家中
來自中國的異見人士可以自由的在德國生活和創作。對於中國作家野夫來說也是如此。他從今年一月開始將在德國的狂歡節之都——科隆住上一年。但野夫時刻知道:他的幸福不在這裡。
第一次看見鄭世平正值科隆一年一度的狂歡節期間。外面歌舞昇平,人聲鼎沸。而他則坐在他科隆新家的大沙發上。和許多中國作家一樣,野夫是鄭世平選的筆名。這個名字和科隆的「第五個季節」(狂歡節)挺般配的。因為狂歡節的一種主題精神就是:盡情撒野!
其實,野夫看上去並沒有多野。眼前的他穿著深灰色的牛仔褲,上身穿著更灰的開領毛衣。小平頭下一幅金邊眼鏡。一位女性作家朋友給51歲的野夫的評價挺準確:介乎文人、工人之間的一個人。
野夫以自傳色彩非常濃的文學作品著稱。這也是科隆新成立的世界藝術學院(Akademie der Künste der Welt)把他請到科隆做一年訪問學者的原因之一。野夫對邀請者的大度非常滿意:「除了做兩次報告,我其他時間都可以寫自己的東西。」野夫在作品中回味人生的同時也在回味著中國近幾十年來的歷史。 在中國,他是屬於敢為政治改革大聲疾呼的一類人。
從警察到囚徒
但他並不一直都是這樣的。從武漢大學中文系畢業後,當年26歲的野夫被分配到公安系統工作。25年後想起自己的警界生涯,野夫笑一笑說:「我當時是局長助理,可以說是前途無量吧。」
然而,他不願意,也無法抓住那個前途無量的機會。當學生們1989年在天安門廣場上為民主和言論自由吶喊絕食的時候,野夫「倒戈」,成為了那場民主運動的支持者。
在他的散文「革命時期的浪漫愛情」中,野夫將一段愛情故事與自己從警察淪為囚犯的歷程融為一體:作為國家暴力的執行者,他本來的任務是保護好局長,監視示威人群的一舉一動。然而,他卻與一位女記者墜入愛河。當1989年6月4日的那個噩耗傳到他們耳中時,野夫決定「不做鷹犬」,向公安局遞交了辭呈。
一生的痛
野夫:一個懷有理想主義的性情中人
理想主義給他帶來的是6年監禁。其間,父親去世,母親在他被釋放不久後自盡。這對於野夫來說,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他在自己最著名的一篇散文《江上的母親》中,將這種痛變為永遠。他也憑藉著同名散文集獲得了2010年臺北國際書展非虛構類大獎,是中國大陸獲得該獎的第一人。
雖然在文學上有所建樹,但讓野夫能夠謀生的不是文學,而是寫電視劇劇本。而且他寫劇本的報酬還不低。寫一集就能掙回來普通上班族一年的工資。這也給了他從事文學寫作的自由。
靜靜的望著神往已久的萊茵河,以及河邊那些身穿五顏六色節日盛裝,盡情狂歡的年輕人。他想起了1989年的那些事情。就像他在《革命時期的浪漫愛情》中所寫:「那一段時間彷彿整個國家都在過一個漫長的狂歡節……孩子們每天晝伏夜出,一如初戀般的馬拉松式約會,准點且興致盎然。」
野夫的盡情狂歡
如今的野夫也仍然願意當一個性情中人。頭戴紅色魔鬼假髮套,脖子圍上印有科隆市市徽的圍巾。野夫混跡於狂歡人群之中。給他留下印象最深的是,狂歡節中的男男女女能夠以怎樣的速度迅速結成一對。在自己有大約39萬粉絲的微博上,野夫公開承認:「眼看這一對現場勾兌開始接吻,老漢心裏那個急哦,嘖嘖。」
野夫一開始就說,沒有什麼不可以談的事情。從他的真誠面對中,你可以感受到他相信誠實對待自己是誠實對待歷史的第一步。他也相信,民主和普世價值在中國社會也有生存的能力。
尋找幸福
野夫與德國讀者的見面會
野夫原本可以安安靜靜的在自己大理和海南的居所中,舒舒服服的從事文學創作。但是他的表態卻經常引起國家的注意。直接後果就是一些書被禁。在政治敏感時期,比如說當下的兩會期間,他無法進京。而且,還免不了被國保請去「喝茶」。
現在,許多中國的異見作家都在德國安下了新家。但野夫卻表示「絕對不會留在這裡」。他半開玩笑的說,就算政府再讓我坐三年的牢,我也會選擇回去。「因為在這裡很難找到我在國內擁有的快樂。」而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快樂呢?野夫說:「我的朋友和飲食文化!」
(原題目:"野夫"的狂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