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霧霾看中國汽車為何無緣美國市場
2006年1月9日,底特律,一年一度的國際車展。
底特律車展原本就是世界上最有影響力的車展之一,而這一年更因為有吉利汽車集團四開門轎車7151K的到來而吸引了人們空前的關注。儘管這車的空間很小,座位很僵硬,門關得狠一點的話車似乎都要被震散架了,還莫名其妙地裝備了兩個點煙器(外媒評語:中國煙民太多了啊),加上吉利集團尚還未能生產出一輛達到美國安全和環境排放標準的汽車,但他們卻信誓旦旦地表示要以每輛一萬美元以下的價格擠進美國市場,瞬間舉美震驚,因為這個價位比目前美國市場墊底的韓國車(一萬出頭)還要低。
同樣也是2006年,華晨集團也在新聞發布會上宣稱要在2009年前進駐美國市場,可惜至今沒有下文。也是在2006年,購買通用陸虎的南京汽車集團高調地宣布要成為第一個在美國生產汽車的中國汽車集團,可七年過去了,在奧克拉荷馬州建廠的打算至今也沒付諸實踐。這些年來一直在摩拳擦掌的還有長城、長風、比亞迪和奇瑞等,他們曾幾度在底特律、洛杉磯等著名的車展中輪番亮相,還有最近加入進來的以銷量來算是中國第六大汽車製造商的廣州汽車集團。2012年,中國以年產汽車一千九百萬輛而高居世界最大汽車生產商的寶座,但卻沒有一輛能走進美國汽車銷售商的展室,而美國汽車界也從最開始的驚呼「狼來了」,變成現在的付之一笑。
中國汽車為什麼無緣世界最大的美國汽車銷售市場呢?當然,這裡面的原因是很多的。
首先,是中方公司對美國汽車的銷售方式不夠瞭解(分期付款買車或租車lease),誤以為單車售價低就是競爭力,卻沒意識到大多數美國人購車付費採用的是分期付款,月付的高低才是最重要的因素,而車的品牌和質量又是美國銀行決定貸款利息高低的關鍵因素,所以儘管中國車的單車售價低,但因為是新品牌且質量名聲不好等導致貸款利息高,最終的月付並不低。
其次,是因戰略不當而始終無法擠進現有的美國汽車銷售網路,因為這些網路分銷商(dealer)不僅賣車,還同時提供著對美國人極重要的高質量售後服務,不能保證售後的話想賣車基本上是白搭。
第三,也是最可怕的,就是絕大多數美國人的心目中中國產品質量不可靠的印象根深蒂固,因此很難去說服美國人投資購買中國生產的大件,尤其是人命關天的汽車。還有,文化的差異更是難以逾越,以今年初的廣州汽車集團產品發布會為例,過程的安排不合國際慣例,讓很多美國人摸不到頭腦,英語翻譯結結巴巴不知所云,產品介紹讓人云裡霧裡,出現了類似這些誰也看不懂的英文部件lamp of sleeve、portable ashtray、Tweeter & Sackbut 等等,而且車輪子不知道為什麼被列在了可選擇性的零部件裡。雖然上述的每一項都是中車在進入美國市場過程中很難克服的障礙,但最關鍵最關鍵的卻是——中國生產的汽車至今無法通過美國的安全和尾氣排放標準,其中包括已經購買了沃爾沃技術的吉利集團。
參展的豪華車系
美國的排放標準是由環境保護署(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 簡稱EPA)制定的,遵從的法律是美國國家大氣環境質量標準(National Ambient Air Quality Standards),而西海岸的加利福尼亞州採用的則是比此聯邦標準更加嚴格的排放標準,考慮到洛杉磯上世紀中葉曾發生過光化學煙霧事件想必你對此不會意外。而美國其他的州或者沿用EPA、或者採用加州的標準(目前已有16個州)。美國聯邦標準I是1994年開始實施的,2004-2009之間又提高到標準II,而 2009年以後的聯邦標準則大量採納了更苛刻的加州排放標準,即為減少溫室效應而嚴格控制二氧化碳的排放量。
而中國的汽車製造業則是以歐洲的排放標準為主要參考的。歐共體從2005年末開始提議立法控制二氧化碳的排放,到了2008年1月1日,歐洲開始採用Euro4排放標準,兩年後的2010年Euro 5排放標準生效,更嚴格的Euro 6將於2014年1月1日開始實施,而這個排放標準基本上和美國現在的接軌。而對中國來說,2000年才開始採用相當於歐洲Euro 1的標準,2004年夏天提到Euro 2,2007年又提高到相當於Euro3的水平,而北京於2008年提高到與Euro 4相當的排放要求。由此可見,中國的排放標準遠遠地低於歐美發達國家的水平。
低排放標準必然導致了汽車製造產業的標準低下,限制了相關技術的發展,其結果是尾氣裡含有大量的有害物質,最近席捲中華大地的霧霾就是典型的例證。中科院「大氣灰霾溯源」專項組的研究結果已經證實,本次強霾污染物的化學組成,是類似上世紀中葉英國倫敦煙霧事件和美國洛杉磯光化學煙霧事件污染物的混合體,並疊加了中國特色的沙塵氣溶膠,而最危險的是霧霾中檢出了大量的含氮有機顆粒物,這是由大量的二氧化硫、氮氧化物、和揮發性有機物相互反應共同產生的,顯然它們應該主要來自於汽車尾氣和燃煤,是「人為粗放式排放和自然生態被破壞的直接後果」(專案組語)。所以要控制灰霾首先必須控制污染物的排放,顯然提高中國汽車的尾氣排放標準已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但排放標準越高,技術要求越高,車輛的造價也同時升高,於是打價格仗和滿足美國的排放標準就成了一對互相制約的「冤家」,但中國汽車一日滿足不了美國的排放標準,便會一直和美國市場無緣,所以這樣一種兩難的局面,對想打入本已競爭十分激烈的美國汽車市場的中國汽車製造商們來說,不能不說是一場十分嚴峻的挑戰。
洛杉磯曾經的光化學大霧
今天清澈的夜空
北京的霧霾
長安街上擁擠的車輛
這樣的霧霾還要持續多久?
弗吉尼亞車排放的年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