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五月的第二個星期天,一種舶來品叫母親節。昨晚我問一個好友,你準備好母親節的禮物了嗎?好友回答說:「沒有,因為對媽媽的愛是平時一點一滴的,不是過節了送個禮物就是對媽媽的愛了。」我聽後感到詫異,雖然她的話,我很早就開始思索過,
我的家庭環境,是一種慈父嚴母式的家庭結構。所以在我的教育方面,媽媽擔任了黑臉的角色,這讓我的人生受益很多,而對媽媽更多的則是敬畏。每年母親節我都會送媽媽一篇文章作為母親節禮物,因為那些年對於還在學校的我來說,也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表達對媽媽在母親節裡的祝福。
因為是慈父嚴母式的家庭結構,我對媽媽更多的是敬畏,所以平時很少流露出,像朋友那樣稱她媽媽為姐姐,而她媽媽總會傻呵呵的說這個傻丫頭式的姐妹花母女情的親近。媽媽也總在我耳畔嘮叨那對很萌的母女關係。我能夠看出她心中的那份渴望和喜愛,因為我和媽媽太少有這樣的互動,反而彼此會有不少爭吵,這讓我很愧疚,也讓她很傷心。
其實我也很痛苦是一個文字拾荒者,我要感謝文字一點點療養好我內心的陰霾,卻也不得不因為太過於執著於文字而變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甚至已經過於快的不習慣家長裡短的生活。有人說:「你就是一個浪子」。與媽媽的爭吵,大多來自觀念上的不合,還有我內心中莫名的對媽媽的嘮叨的牴觸。很多人說過:「媽媽的嘮叨是一種幸福」。我從不否認這句話充滿了哲理,但似乎我還無法參透這句話的哲理,但我會儘可能用最快的速度去參透這句話,因為媽媽正在老去。
現實無數次的證明,十八歲到二十四歲之間,每個處於這個年齡段的年輕人幾乎都萌生過離開這個家的想法,有些人付諸了行動,有些人只是想想而已,很不幸的是,我屬於前者。離開家大抵要快兩個多月了,很早就獨立的我並沒有覺得在家和在外面有什麼不同,雖然會對爸媽會思念,但並不是很強烈,這倒不是我是個冷血動物,而是對這個社會的好奇與熱血才剛剛綻開。於是一位老哥對我說:「有時間多給老許和老許夫人打個電話」。我聽完後覺得這句話特別萌,而且也深深的觸動了我的內心,也就在老哥說出這句話的當晚,爸爸給我打來了電話,說實話我很愧疚,因為上大學到現在確實是他們給我打電話的次數日益增加,而我給他們打電話的次數日益減少,因為他們調侃的那句「又沒軍餉吧」?但似乎連這最後一點他們被主動聯繫的開心機會也在一點點的減少。確實,現在的我決然不會再主動給他們打電話說討要軍餉,但卻也很少給他們打電話問候一下,我在此刻開始懷疑自己確實有點冷血。
昨晚接媽媽的電話,她有點不開心,因為在電話裡我除了嗯嗯啊啊,再也沒有別的話,她很失望的說:「算了吧,就這樣吧,反正我說什麼你也沒有聽。」倒不是我沒有聽媽媽說什麼,而是大抵上媽媽要說的話,在我腦海裡已經深刻的銘記了,重複的次數已經很多了,但著實不知為何我竟然沒有耐心聽下去。於是我又想起了今天一個60後對我說:「你小子,到了社會一定會被打死的。」我鬧不清這句詛咒到底什麼意思,但我確實很難去做一個中庸、圓滑的中國人,而無數人繼續堅持中庸與圓滑勢必是要使中國步入更深的深淵。從另一方面來說,我也沒敢和媽媽說太多的話,因為我的嘴比較快,我怕從我嘴裡溜出了準備多時的秘密,在母親節這天。
我想我是該在這個社會走一遭的,因為在家裡似乎太過於讓我沉湎於自己的世界,曾經的嚴母已經慢慢的轉變成了慈母,我有這種感覺,她不會再要求我去讀書,不會再要求我去學習,不會再去要求我做她意識中認為對的事,而我似乎還沒有過快的轉變叛逆期的自己,於是經常惹她生氣,但有一點不同的是,以前惹她生氣似乎沒有多少內疚感,而這段時間以來,我的內心一直在愧疚,其實是我欠她太多了。
我深刻的記得,她在看過我去年母親節寫給她的文章時,她對我說:「我真沒想到那時候會給你的內心留下這麼深的障礙,我以後會改變的。」當我聽到她跟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呆滯了,我開始明白,為何第一次為她寫母親節文字時,她哭的很傷心,因為她在哭我對她的不理解,她在哭她的良苦用心竟然換回了她兒子如此的倔強。我也開始明白,其實我該趕走叛逆期的自己了,對於很傳統的媽媽來說,她卻會為她的兒子說出改變自己的話,這已經很為難她了,我也太過於不孝了。
離開家這將近兩個月時間裏,他們主動給我打了十來個電話,而我也主動給他們打過幾次,可惜媽媽都沒有接到,而爸爸對我的言語也越來越少,似乎離開家又多了些許的陌生感。我知道不是他們的問題,而是我的問題,其實我一直在努力改變,改變他們這個長大了卻開始不聽話的兒子。媽媽每次和我通話,內容幾乎是相同的,但有一句話是不曾聽過的,她說:「在外面什麼都不要想,好好工作,有事、缺錢就往家裡打電話」。說實話,我很少聽到媽媽能夠這樣的關心我,能夠赤裸裸的告訴我她是我堅強的後盾,因為她是一個女強人,也不會允許她的兒子懦弱,但似乎是距離讓她更多的開始改變自己,以及改變她對我的要求。當然,在記憶深處,還是她每次挂電話時的啜泣聲,她應當以為我沒有聽到,其實每一次我都聽到了,每一次在聽到後想說點什麼安慰下她,但每一次話到嘴邊又深深的嚥了回去。
我想我應該深深的懺悔,因為即便我覺得因為觀念問題和媽媽激烈爭吵,這算不上不孝,但媽媽也從未因此而對我有過冷淡,她還是該關心她兒子的繼續關心,該為她兒子洗衣的繼續洗衣,該為她兒子做的事她還是一件不會落下。於是我開始思索,觀念是否真的可以超越親情?曾經我很嚮往臺灣的家庭關係,大家一起坐在電視前,父親支持某個領導人,兒子支持某個領導人,他們會為了選票激烈爭吵,但爭吵過後,來到餐桌前,父子依然和睦相處。而今當我在羨慕臺灣家庭關係時,我不再是單純的羨慕,而是開始理解父母,理解媽媽,她和我不是一個時代的人,我也絕不能用我這個時代的觀念去要求她,退一步並不是什麼壞事,觀念畢竟不如親情重要。當然以前我並非如此看待,尤其在我雜文創作高漲的那段時間。
我似乎從開始讀懂媽媽那刻起,就已經在懷疑自己的理想與這個現實的距離,媽媽用最固執的觀念告訴我,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的,你無法改變。而我也用最固執的觀念告訴她,即便不能改變,也要為此而努力。如同我讀不懂她關心她兒子的心,她讀不明白她兒子為什麼每次都要駁她的好意。在我的文字上,媽媽是榮耀的,也是糾結的,她榮耀她兒子能寫被人喜歡的文字,也糾結不知何時她兒子會因為文字突然消失。我想不安分的我,應該慢慢走向成熟,應當讓她能夠安安穩穩的有一個晚年,而不用再時時刻刻為她的兒子提心吊膽,可我不知道何時我才能給她這樣一個安穩,因為我的內心早在10年已經被專制勾起了決不放棄抵抗的怒火,而今依然在憤憤燃燒。
我希望我能夠早一點,再早一點將文字和現實的意義分割開來,因為媽媽正在漸漸老去。這段時間,我特別喜歡聽一首歌,也在宣告著我孤獨而冷血的內心正在慢慢被融化,這首歌叫《媽媽寶貝》。在這首歌裡,我能夠聽出這樣一句話:「媽媽用她蒼老的容顏,換回我們的成長」。可悲的是,換回了我的成長,卻換來了我離他們的遠去,這對於他們來說太過於殘酷,而我也是無可奈何。我想我會聽媽媽的話,也會聽爸爸的話,盡早的改變自己的文風,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母親節,雖然是一個舶來品,但確實為中國家庭帶來不可多得的互動方式,對於這個專制式餘毒荼毒的中國家庭有著深刻的意義,我想等我再次回到家中,我真的可以從口中說出那句:媽媽,我愛你。二十三年來,我從未有過這種衝動,但這次離家讓我有了這種表白的勇氣,只是不知道媽媽會不會不好意思,畢竟她不聽話的兒子從未對她說過這三個字。
對於這篇文字,其實我不用這樣寫,完全可以用華麗而優美的詞語來表達,但華麗與優美遠不如用一顆真心來寫一篇在母親節送給媽媽的文字來得實在。我相信很多中國孩子都會有我這種想法,但大多都深深的埋藏在心底,因為一個孝字。孝決然沒有錯,但順一定存在錯誤,與父母真真實實的溝通,則會瓦解專制留給家庭的毒害,也可以更好的維繫家庭關係的融洽與家庭關係適應現代化世界的進步!但一定要循序漸進的溝通,像我這樣太過於直白與迅猛,會傷都家人的。也希望我這篇文字,能夠讓媽媽原諒她這個不聽話的兒子,這些年來對她的傷害。我正在改變自己,去實踐朋友那句:「對媽媽的愛是平時一點一滴的」!但即便是徹底改變了自己,似乎還是會讓她傷心,因為每次她和爸爸勸我戒菸,但嗜煙如命的我卻總會讓他們失望,我想等我不寫文的那天,一定會把煙也戒了,雖然說這些他們是決計不會信的,不過總算對他們是個慰藉,我確實是一個不聽話的孩子,也許一輩子也不會讀懂中國式父母對孩子的愛。
僅以此懺悔文,致我漸漸老去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