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國2014年01月13日訊】這次回國,父親委託在上海定居的表哥和表嫂全程接送。表哥已經是一家海外駐華公司的CEO,繁忙是肯定的,如果不是為了我的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小表妹,說什麼他也不會親自去機場候機接人。
表哥接到我,在機場就大大擁抱了一下,搞得同飛機的人還以為我是來會情人的,一起側目而視,幸好,表嫂即時出現,也給了我一個熱情的擁抱,身邊那夥人才表情釋然地離去,為什麼這樣就會釋然我不知道,奇怪,我就是來會情人的又關你們什麼事啊?
在表哥外灘的高層公寓裡吃團圓飯,老爸的電話就響個不停,他急迫地等著我快坐火車回家,要求他們一定要把我送到火車站的候車室才能離開。不然,就怕我會被狼叼了去,我想,哪裡有那麼多壞人啊,真覺得老爸太過憂慮。結果大家一條聲地叫我不要大意,現在壞人很多。
當時,我們連火車票還沒有買,現在買火車票都要看身份證或護照,表哥不敢再多耽擱,明明沒有吃飽,也只好帶著我離開,我對著所有的親友擁抱寒暄一翻,惹得他們說從國外回來的人就是特懂禮節等等,而我卻沒有時間多客套。表哥抓了一捧我姨做的特色香腸,讓我捧到車裡慢慢品,就帶著我去了火車站,買到了八點鐘的火車票,表哥拖著我的箱子就去了檢票口,終於,他不能再陪我穿越到檢票口那一邊去,就撫了下我的頭說:「別和陌生人說話,別離開你的行李。」說完,我們就被人流分開了。
記著表哥的話,我不敢和任何人說話。表哥給我買了特等車廂的票,座位很寬敞,旁邊是個年輕女孩子,一直抓著手機玩兒,時不時還抬頭看看我,我箱子上的航空託運標誌讓她看出了我來自何方。她的表情顯得越來越好奇。我一直護著自己的小包,一個小時,我們彼此什麼話都沒有說。小女孩回頭看看,又站起來看看,最後終於主動推了推我,問我有沒有充電器,她說她手機要沒有電了,她有快力充在身上,忘了帶插線。這,我可幫不上忙,那插線在箱子裡面呢,我哪裡能在那裡開箱呢。小女孩很失望,說是手機沒有電了,還有四十分鐘的火車,她該跟誰說話呢。
我突然覺得她無助的樣子有些可愛,於是就多搭了她兩句,她馬上就興奮地打開了話匣子,告訴我她去上海忙什麼,她的工作怎麼樣,家庭怎麼樣,家裡人怎麼樣,她的眼睛簡單得一眼就能看到底,這哪裡會是壞人,分明也是個可愛的傾訴狂嘛。就這樣我們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火車即將到站的時候,她要去洗手間,把小包放在椅子上就走,走一半又回來,有些不好有意思地把小包背到了身上,嘴裡還叨一句:「我還是背著吧。」我當時真的想笑,她大概也怕我是壞人吧,而她的內心,卻是那麼渴望人與人之間無拘無束地相處與信任。
回到座位上,她還想說什麼,車已經到了,她問我有沒有人接,家住哪裡,可以做幾路公車,我看得出她的熱心,不過,一出站,另一撥親戚已經等在那裡,她放心地揮了揮手,與我告別。搞得親戚以為我和她認識,我說是火車上同座的人,親戚眉毛一挑又說:「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怎麼回事,大家怎麼都這麼警惕?
回到家裡,兩天以後,我就開始自己上街買菜購物。
離家很近的地方,就有一個大菜場,父親帶我去了一回,我就在每日清晨去買些家人和自己想吃的菜蔬。國內的菜比我出國時候要貴很多,隨便一把就是四五元,我在加拿大已經養成了不還價的習慣,基本走去就買。有個胖嫂賣各類時蔬,比別人都要貴一些,但我喜歡她那個角落的安靜和整齊,所以就避開人流去她那裡。
那天我要了兩根絲瓜,她說五塊錢,五塊錢在我聽來連一個加元都不到,於是爽快地將五塊錢遞了過去,剛要離開她就叫住了我:「小姐,你這個錢不是我們這裡的!」我回頭一看,我把五個加元當五元人民幣給她啦,趕緊接了回來,心想還好她不認識加元,不然不會喊我了,誰知人家胖嫂如是說:「你是那個伯伯從加拿大回來的女兒吧,這個是加元吧,比我們的錢大五六倍咯,你怎麼當人民幣花啊!」
瞧,人家胖嫂什麼都知道呢,我紅著臉謝了胖嫂,那一刻覺得世界上最唯美的形象就是胖嫂黑黑的面龐,家鄉人,可親可愛呀,嘿嘿,還說什麼壞人多,我看我遇到的全部是好人呢。
回家把事情跟父親說了,父親再次語重心長地強調:「要小心,有壞人啊,明天你一個人去市貿中心購物,千萬要注意。」父親的話,直到我到達了市貿中心的廣場上,都沒有放在心上。
市中心廣場很大很熱鬧,有許多人在哪裡觀景、玩耍、遊逛、做小生意。 雖然我在這個城市長大,曾經非常熟悉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但,出國很多年後,還是覺得越來越陌生。
我正要走進對面的大商場,路邊走來一女子,手裡拿著一沓花花綠綠的廣告,硬塞到我的手裡,我很奇怪,仔細一看,是一種不知名的化妝品,我對這些陌生的化妝品,基本沒有嘗試的興趣,本想還回去,見那女人十分迫切的樣子,就拿起說看一看,誰知道,她竟然跟了上來,非要說我的皮膚最適合她的某一款化妝品,我不好意思硬推開她,只好給她一點點時間說完,誰知道,說完了,身後又出現一男子,說是和她一起的,要送我一瓶化妝品試用。
在加拿大也經常有試用品贈送,對方一般都將化妝品放在手上,問詢後如果不需要,他們會馬上走開,絕不會糾纏。我想我絕不會用這種不知名的化妝品的,就立即揮手說謝謝不要了。可他們還不讓我走,非要說是白送的,一定要我試一試,我給弄煩了,想拿了試用品趕緊走,就問是什麼樣的,他們馬上說跟我們走,東西在後面那個小巷子裡,我一聽覺得恐懼,送個試用品,你們不放在手邊,還藏著幹什麼?
我說什麼也不肯跟他們走,堅決說不要了,他們就緊緊尾隨我,我想逃,前面就出現好幾個人擋著我的路,當時的我嚇慌了,本能地反抗,就猛的一回頭,推開了我身後那女子,他們大概沒有想到,我會出這一招,我想大庭廣眾之下,你們也不能硬來吧,我開始小跑,跑了兩步看見邊上有家珠寶店,有個男子搭了個桌子在店門前做小生意,他迅猛地對我做了手勢,示意我進到店裡,我一進去,門邊就來了個保安摸樣的人,我驚恐的樣子,他顯然在門邊就看到了,他對我笑了笑,我回頭一看,那一夥人這才止住了腳步,我走到珠寶店的後面,還是驚魂未定,那保安跟了來說:「好險哦,你……不是我們這兒人吧?不能隨便跟陌生人說話,你呀,快從後門走吧,他們要是盯上你,你就有大麻煩啦!」
我就這麼被這位保安從後門送了出去,我已經不敢再去買東西,直接叫了車回家,回到家裡怕父母擔心,只說東西太貴,沒有看上。
晚間,已經十一二點了,倒著時差的我,正想著白天的事情後怕,電話突然急迫地響了起來,我聽見被驚醒的老爸很氣憤地拿起電話,聲音很疲倦地問是誰,一問之下,父親的口氣馬上又變隨和了,原來那聲音是父親多年的老友,父親聽了一陣後,語氣頗有幾分同情地說,「老林,你不要擔心,我明天一早就去取錢,你放心,我肯定會幫你的。」
我和母親很奇怪,都披衣起來問什麼事情,父親說是他香港的老友,去上海做生意,逢場作戲叫了兩個小姐,現在被當做搞三陪關起來了,他要兩萬塊錢,才能贖身,要父親先幫他墊一下,明天匯錢給他,還千萬不能讓他老婆知道。
我聽著就覺得是騙子,那林叔叔,我是認識的,是個氣度不凡的謙謙君子,怎麼會做出這種醜事,還找熟人來解決問題,不要面子了?兩萬塊,對林叔叔是九牛一毛,他去上海辦事,怎麼能兩萬塊都沒有?這事太奇怪,可老爸說,他也想懷疑,可那聲音分明就是林叔叔的。
我們一家人,一夜未睡,天亮了,母親堅持要先給老林家裡打個電話,試探一下他是否來上海了,如果確實來了,就不把事情說給他太太聽,馬上匯錢好了。
父親聽從勸告,撥響了林叔叔香港家的電話,哎呀,那接電話的就是林叔叔,他在香港呆的好好的,最近就沒有去上海。 上海那個「林叔叔」的聲音和他一模一樣,這個騙子,連林叔叔的聲音都模仿得那麼像,難怪一向警惕性很高的父親也差點上當了。又是一個險局。我們分析這個騙子應該認識林叔叔,要不怎麼能模仿他的聲音,林叔叔也萬分驚恐,卻想不到會是誰,那可惡的騙子,躲在暗處,何從查詢啊,只能自己萬事小心。
這件事後,父親又告訴了我幾件事,有用郵件騙人的,有上門直接騙人的,至於路上用散傳單的方式送小禮物的方式把人騙到僻靜處實施搶劫的更多,我聽得汗毛都豎起來了,這個時候,我才真正領悟了父母親朋為何要說那句:「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了。現在我是從心裏記著這句話了。
記著這句話,我在回程的路上,一直對身邊的人深懷戒心,盡量少言寡語,結果,事實又證明了,他們都是些好人。有個同火車的年輕人,在上海車站見我下台階拿不動箱子,就幫我提了下去,因為他速度太快,很快就看不到他人了,我以為又碰到了騙子,等我追過去,人群漸漸散開,他就在那個台階下等著我,而我,竟然來不及收回我那不信任的目光,這顯然讓他有點尷尬,導致他黯然揮手,嘴撇了一下,從另一邊離開了。
這世上,還是好人多一些,只是因為好人或壞人的臉上都沒有貼字,又因為人們給壞人坑慘了,我們便在惶惑中失去辨別真假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