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後期,齊國君主齊景公親政,之初尚能虛心納諫,認真聽取相國晏嬰(晏子)、司馬穰苴以及梁邱據等賢臣的建議,從而使齊國在短短的幾年間便由亂入治。後來,齊景公卻貪愛享樂,貪杯好色,大造宮室,厚賦重刑,不恤民情,使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史書記載他「好治宮室,聚狗馬,奢侈,厚賦重刑」(《史記•齊世家》)。
當時,苛捐雜稅很重,民眾不勝負擔,故獄訟繁多。拘捕的罪犯擠滿了牢獄,怨恨的情緒遍佈朝野,相國晏嬰苦苦相勸,景公卻不聽,卻對晏子說:「主持獄訟,是國家重要的官吏啊,希望請先生來擔任。」
晏子回答道:「君上如果是叫晏嬰來整飭獄政,減少犯罪,以驗懲勸之效嗎?那麼我有一妾,長於書記,請她便足以擔任了。如果君上是叫晏嬰讓百姓們釋怨窒忿,擁護君王。事實上,百姓沒有人願意敗壞家庭生計而專門奉承暴君那種窮奢極欲的癖好的。所以,只要派一官吏,把每家的租券獻牘一把火燒掉就可以了。」
齊景公聽了,滿臉不高興,說:「整飭獄政,使一妾即可勝任,叫人民釋怨窒忿,把每家的租券用火燒掉就可以,照這樣說來,先生就沒有其他方法能治理國事嘍?」
晏子回答道:「晏嬰所聞與君上不同。現在以胡貉戎狄的人們養狗為例,他們每家多者十餘條,少者五、六條,彼此不相傷害。但如果隨便丟一束雞肉、豬肉,便馬上可以看到它們爭得骨折皮裂的樣子。」
「上位如能實行仁德之政,下位能明白彼此相處的道理,則貴賤有等,不相侵犯。現在君上卻以千鐘之多的高爵厚祿,隨意投之於左右人等。左右人等爭奪的激烈,恐怕更甚於胡貉戎狄的走狗,然而君上高居君位,卻還不知這其中的實情。」
「一寸長的竹筒,如果沒有底,就算用盡天下的糧食也裝不滿。而今齊國,男子耕田,女子織布,幾乎夜以繼日辛勤工作,但全部所得,還不夠繳納苛捐雜稅。然而君上身旁都是些精工雕鏤的飾物玩好,這等於沒有底的竹筒啊。一個五尺高的小孩,只要拿著寸長的火種,即令用盡天下的柴薪,也不夠它燃燒的。如今,君上左右的近侍們,可以說都是些玩火的人,君上卻視而不見,無動於衷。」
「試想,鐘鼓樂器,陳列成肆;戈干戚揚,組合成舞;樂聲舞步,動人心弦。面對這些,縱使克勤克儉的大禹,也不能禁止人民去觀摩。況且增進了人民的物質慾望,又嚴禁大家耳朵不聽,心裏不想,就是聖人,也很難辦得到啊!」
「更何況,剝削百姓的財產,使他們飢寒交迫;勞動百姓的體力,使他們身心疲憊;使他們受到痛苦的煎熬,到今天又要嚴辦獄政,狠狠懲治他們的罪行。如此以往,後果真不堪設想啊!」
憑古鑒今,誠通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