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恭帝名叫趙顯
「 湖山一夢事全非,再見雲龍向北飛。三百年來終一日,長天碧水嘆彌彌。」 這是北宋奇人邵雍所著《梅花詩》中的一句。其中暗喻了趙氏宋朝三百年基業的覆亡,隨著陸秀夫負帝投海,「長天碧水」間吞沒了宋室最後一線希望。不過在其前3年,蒙古大軍就已經攻佔了南宋都城——臨安,作為當時的亡國之君,年僅六歲的宋恭帝淪為蒙古元朝的階下囚,開始了長達47年的傳奇的俘虜生涯。
宋恭帝名叫趙顯,是宋度宗之次子,為全皇后所生,生於1271年,正處於南宋風雨飄搖之際,蒙古元朝的強大軍事壓力無時無刻不在威脅南宋的社稷存亡。而朝廷裡卻是一個昏庸的宰相當道,他就是皇帝國舅爺賈似道。他為著自己的烏紗帽,秘密封鎖元軍的進攻消息,以至於襄陽城被圍困六年,朝廷卻不知曉。
直到1273年襄陽城破,南宋已經門戶大開,1274年二十萬元軍長驅直入,橫掃江南。而正在此時,宋度宗去世,四歲的趙顯即位,就是恭帝,因為年紀太小,所以由謝太皇太后臨朝聽政。此時賈似道已經無法遮掩秘密了,被迫引兵十三萬應戰元軍,結果一敗塗地,後來在被貶的途中被殺。
南宋經過這次戰役,實際上正規軍已經打完了。朝廷只好向各地頒發「哀痛詔」,號召天下四方迅速舉兵「勤王」。當時正擔任贛州知府的文天祥「捧詔涕泣」,組織了一萬人左右的軍隊和張世傑一同進駐臨安。但畢竟實力相差懸殊,加上當時大批的大臣、官員都投降元軍。元軍很快就殺到了臨安城下,作為政治恐嚇,元軍在常州實行了大屠殺,全稱只剩七個人倖免。
1276年,謝太皇太后派文天祥到元軍大營談判媾和,談判破裂後,眼見臨安實在守不住,只好向元軍獻城投降。元軍統帥伯顏遣董文炳、呂文煥、範文虎入城安撫百姓,禁止殺掠,封閉倉庫,收繳宋廷袞冕、圭璧、 儀仗、圖藉以及大批財寶、器物。而此時的趙顯還不滿六歲,就莫名其妙的隨著母親、祖母及其他朝官、宮廷人員一同送到了北京。至此,南宋朝廷滅亡。
趙顯到了北京,很快,忽必烈召見了他,被封為瀛國公。全皇后、謝太皇太后都封了爵位,基本上都得到了較好的安置。南宋不同於金國。蒙古人對南宋並沒有直接的仇恨,金國被蒙古所滅後,完顏皇家宗室被全部殺死,一個也沒留。但南宋趙氏、皇親投降了元朝後,基本都沒有加害。這從蒙古人從蒙宋之戰開始以來就不斷招降南宋可以看出。有人說,正是蒙古人在這點的仁慈,100年後的朱元璋反元時,讓元順帝以及宗室能以安全的從北京退回大漠。
趙顯和他的母親在北京雖然仍然還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但是處處被監視著,時刻得不到自由。而且,南方的局勢並沒有穩定下來,文天祥死活就是不肯降元,在談判中被扣留時,偷偷逃回江南,並再次舉兵反元,一時江南以至中原各地群起呼應。元軍派遣四十萬大軍進剿。2年後,文天祥在廣東被元將張弘範俘虜。鑒於此人在民間的巨大影響力,忽必烈想招降他以安定人心。先後派張弘範、原南宋左丞相留夢炎招降都不成,第三次,把在北京的趙顯叫去勸降,當文天祥看到八歲的「先皇」來到,昔時互為君臣,今日同為階囚。感於此,痛哭流涕,北跪於地,只說了四個字「聖駕請回」。趙顯一看這情形,「噤不得語」,呆在那裡,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不了了知。後來元朝丞相孛羅、忽必烈本人都無法勸降文天祥,最終,也就只好成全他的一片忠魂烈志。
可以肯定,在北京的幽禁生活必然是枯燥而單調。而在趙顯被俘之後的歷史記載又十分的少,只有些零零散散。據記載,1282年,趙顯已經12歲,從北京被遣送到上都開平生活了6年。1288年,忽必烈「賜瀛國公趙顯鈔百錠」,但此時忽必烈已有了更好的打算。十天後,決定出來了,「瀛國公趙顯學佛法於土番」,其母全皇后出家為尼。
趙顯出家學佛的地方是土番,即西藏。其後漢文史籍再也沒有了記錄,但在藏文材料中偶有蹤跡。趙顯十九歲到西藏喇嘛廟裡出家,得法號「合尊」,此後忘卻昨日傷心之事,潛心學習藏文,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何況趙家的人就是帶著這種遺傳的文化素養。不數年,趙顯已經成為把漢文佛典譯成藏文的翻譯家,並且還擔任過薩迦大寺的總持,成為當時西藏的佛學大師,四處弘法、潛心修佛,一生如此。後來翻譯了《百法明門論》,還有深奧的《因明入正理論》,在扉頁留下了題字,自稱「大漢王出家僧人合尊法寶」,被藏族史學家列入翻譯大師的名單。成為一段歷史奇事。
後來有一個傳說,當年朱元璋成立明朝,供奉歷代皇帝時,一直納悶元朝最後一個皇帝元順帝的像,怎麼看都像個漢人,和宋恭帝趙顯長的相似。後來朱元璋就讓元順帝存於大漠,並不打算一定要剿滅他。
關於宋恭帝趙顯的結局,漢文《佛祖歷代通載》有這一句:「至治三年四月,賜瀛國公合尊死於河西,詔僧儒金書藏經。」 有人因此認為:「瀛國公是英宗至治三年被賜死於河西的。」 但也有人以「賜瀛國公」是獨立成詞的,不是被賜死的意思。至少從文字上,看不出宋恭帝是暴死,後面「詔僧儒金書藏經」,更是表明朝廷的禮遇之意。無論如何,元英宗至治三年,即公元1323年,宋恭帝才結束他作為喇嘛的生活,也結束了他47年的俘虜生活,這一年他54歲了。算下來,他在西藏定居了35年,其間再也沒有踏入中原和那思牽夢繞的江南故鄉!
當年幽禁李後主的宋太宗可曾料到他的子孫竟也有此歸宿?一個在北海風霜,一個在西藏誦經?莫不是冥冥中早有安排?
三十五個春夏秋冬,在混合著雪水的清甜和酥油的暗香的土石寺院裡,在星月流逝不見異同的誦經日程裡,故國的回憶不再襲上心頭。高山峻嶺的喇嘛寺廟裡,席地端坐的僧侶,早已忘卻西湖的荷葉,臨安的梅花,以及在某座寺院的油燈下捻動佛珠的母親,因為他走上的是一條真正的返本歸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