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人信守承諾,不輕易失信於人。(網路圖片)
程允元,字孝思,他家世代都是淮南地區的望族。其父程勛著,在清朝乾隆年間販賣咸豆莢往來於淮揚間,可生意日漸沒落,於是放棄了這個行當,遊學於京師。
北平平谷縣有個人叫劉登庸,當時要進京候選部曹的官職,碰巧與程勛著邂逅於旅店裡,二人相談甚歡,聊起家中兒女,於是雙方締結為兒女親家,定下婚姻之約。當時劉女和程子還只是稚齡年紀而已。
後來劉登庸任職河東蒲州太守,六十多歲仍無兒子,衙署中惟有老妻與弱女、奴婢數人而已。不久劉妻過世,太守倍感淒涼唏噓,也得了病。臨終前告訴女兒:「淮南的程允元,是你的夫婿。是經過我們倆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的,你應謹記不忘。」他死後,劉女扶柩歸葬返家。
程勛著自劉登庸就任後,不幾年也故去了。程允元喪服期滿,正打算到山西,聽說岳父病故,就直奔平谷縣而來,查訪其鄉里鄰居,說:「劉女葬親之後,不知去哪兒了。留下幾間老屋,至今門戶緊閉。」程子想,自己一身寒酸落魄,走了數千里路,手上的錢也快用盡了,這該如何是好。正為難之際,適逢一俠客慷慨解囊,贈以路貲裝備,這才得以輾轉南歸。
而劉登庸也因為居官清廉耿介,死後囊中毫無剩餘,劉女只好以代人縫紉,依靠做針線度日。鄰里中的熟人,大多認為她賢淑溫婉,因此求婚者摩肩接踵、絡繹不絕。劉女每每以實相告,說自己早就有未婚夫了,而那些人根本不信。
劉女有個姑母,在津門「接引庵」出家為尼,劉女為了躲避說媒,只好偷偷潛往庵中依靠姑母。老尼勸她也剃度算了。劉女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豈敢毀傷?而且父親於彌留之際,還諄諄告知與程生有婚姻之約,侄女咋敢違背呢?所以我出於不得已,只能匿跡銷聲投奔您而來,以杜絕鄉鄰悠悠之口。至於因為削髮、剃度而改變原本的容貌,那侄女是絕不敢聽命的啦。」於是劉女從此深藏於密室,雖是三尺孩童也不得見。每日朝夕只是仰天默默祝禱,期望能見程生一面,就死而無憾。
而程孝思歸家以後,每日生計益發困頓。也有人勸他另行匹配,得個幫手共同奮鬥,孝思神情鬱悶、愀然不樂的回答:「劉女生死存亡尚未可知,倘若死了,則這事兒就完結了;如果她還活著,一直為我守著貞潔、待字閨中,而我就這樣在不明真相之下,對她棄之不顧,絕對是不應該的。」就這樣程孝思一人獨處幾乎達三十年,年近五十了,粗茶淡飯仍然不能自足。後來,在漕運的船隻上,謀得授課一職,隨著跑船南北往來,年年習以為常。
乾隆丁酉年四月,舟船停靠於津門,孝思與船上的旗丁登岸到茶肆喝茶。恰巧有人在談論劉女之事,他仔細聽著,終於知道了劉女的消息,馬上到「接引庵」求見。老尼為他陳述始末,之後老尼又把程子的情況轉述給劉女聽,劉女卻說:「桃與梅生長的果實,所貴之處,在於及時採摘。以我這把衰老的年紀,仍答應與他締結花燭、完成婚配,聽聞此事者,肯定哂笑、齒冷,以怪異視之;我在此敬謝程君一番誠意,該怪我倆三生緣分淺薄,我還有啥話可說呢?」程子誠心邀之再三,可她始終仍是不答允。
程孝思無奈,就去到縣衙,長吁短嘆的告訴了當地的縣令金之忠。金縣令是個全心為民的良吏,聽畢即刻直奔庵中,反覆勸導、曉諭,並責以大義。第二天,終於把劉女接進衙署,與程孝思成婚,結為連理。
一個是曠夫,謹守道義,從無狹斜不當之遊;一個是處女,懷著貞潔,不作失去時機之怨恨。雖然兩人年齡都五十有七,卻齒未動搖,發未蒼白,不知道的人,都以為他倆只是四十多歲而已。自古至今貞義之人不少,可從來沒有像程、劉二人,在相隔數千里之外,素未謀面,又音訊不通,生死不知的情況下,彼此卻各自矢志貞潔、守義,積三十多年仍如一日這樣的表現。
最終上天庇佑善人,在顛沛流離、連年困苦、百折不撓之後,為之成就「天作之合」。後來金之忠縣令不但成全他倆的美事,更為他們申請旌揚與褒獎;又考慮這對義夫貞婦無盤纏歸家,無以養家活口,首先捐出微薄的官俸,並倡議幾位往日曾從事販賣咸豆莢的商人及紳士共襄盛舉。一時,傾力相助者甚多,不管金銀或物資,紛紛慷慨解囊,如此一來,夫婦倆得以買舟南返,構筑屋室,安置家產,樸素儉約的持家過日子。
有從淮南回來的商客談起,說孝思回家後,一連生了二個兒子。劉女快六十歲了還能懷孕,這又是前所未有。慈悲的上蒼為了獎賞他倆的善良,想方設法為其曲意週旋、扭轉、呵護,不使他們有一絲一毫的缺陷,此事足以勸醒世人應該信守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