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國2015年08月17日訊】天津市委宣傳部副部長火了,他在回答記者關於救援總指揮是誰,以及如何組織救援時說:「這個問題下來後我會盡快詳細瞭解。」這被輿論解讀為好幾天了,居然還不知道總指揮是誰。每個感覺匪夷所思而又憤怒之極的人都開始把怒火向天津市政府傾瀉,覺得不可理解、不可接受、不可原諒。但是,如果對官場運作邏輯有深入瞭解,就會知道這一幕實在是「老常態」,沒有任何新鮮之處。
歸根到底,很少有人知道這種指揮部是如何成立,以及如何運轉的。而這些指揮部是一個難得的窗口,提供了觀察政治運作深層奧秘的機會。
幾年前,在寫作《泣川地震168小時》一書時,我曾對地震救援中的各種指揮部做了深入瞭解。從最高等級的國務院總指揮部,到下面大大小小的部門指揮部,我都充滿好奇。我非常想知道這些特殊機構到底是怎麼回事,它的整個運作邏輯是汁麼,對每一次的救援會產生什麼影響。在書中,我用了近三分之一的篇幅來描述地震救援的指揮調度問題。這是一個敏感的領域,在刪掉了很多內容之後。總算還能呈現基本原貌。有了這個經歷,我能充分理解天津市政府的種種表現。所以,我來試看解讀一下那些反常行為背後的官場邏輯。
我相信,夭津的官員們目前內心也是一肚子火。沒有一個市級官員出席新聞發布會的背後,是急欲切割而又不能公開撕裂的窘態。天津想和誰撕?首先當然是交通部,這裡又涉及到夭津港集團這個交通部系統的超級國企。它在天津的地盤上,但又自成一體。就像北京市內眾多的巨型大院,北京市政府的管轄權只能在縫隙中延伸進去一樣,天津市並不能對這個特殊的港區實施完全的行政管理。
比如,瑞海的危化品經營許可證的審批發放,以及日常安全檢查都是天津港集團下的公安消防等部門來執行,你沒看錯,這些「政府機構」由集團發放工資,雖然也接受天津市內相應行政機構的雙重領導,但顯然誰發錢誰就有更大話語權。
那麼,在每一次的新聞發布會上,我們有看到天津港或者交通部的代表出席嗎?天津市可以直接安排他們到場嗎?這取決於雙方微妙的權力博弈。當天津市環保局長在發布會上直接離席、天津安監局副局長說安評報告要看情況來公布,以及談到失聯的編製外的港區消防隊,公安部消防局的領導也在小心翼翼地切割時,他們不是弱智,而是在按照看不見的官場邏輯在行事。
在諸公內心,也許有另一個聲音:這是誰搞出來的事,誰就應該來擦屁股。讓我們頂上算什麼?!當現場被軍方防化團和公安部消防局工作組接管,地方消防也只是打打下手時,發布會上的那些天津倒霉蛋面對與現場有關的各種數字的追問時,也只好無言以對。最新的發布會上北京軍區參謀長開始現身,這顯然有更高一級權力的推動。
記者們在發布會上急切地想知道一切,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們面對的指揮部是一個先天的跋腳鴨一一不動時看起來氣宇軒昂,一動就踉踉蹌蹌。天津爆炸至今很可能就沒有正式的總指揮部,因為多家平行機構之上,還缺乏一個更大的權力機構來統籌。在眼光向上的官場文化下,沒有直接上級的指令,就意昧看一切做法只能以最保守的方式進行。而即使成立所謂的息指揮部,看似建立了跨部門聯席機制,實際運轉也可能漏洞百出。
汶川地震救援時國務院總指揮部顯然是最高等級,它是在總理和半個國務院飛往四川的專機上成立的。各政府部門加入,按照行政職能備自分工管理一塊,看似周密穩要,但傳統的條塊分割的管理弊端也自然向指揮部延伸。比如,總指揮部的交通組由交通部負責,看似一切交通問題都由它解決,但是,所有最關鍵的交通資源其實都和它沒有關係。最得力的交通工具直升機和衝鋒舟都不在它手中,而是分屬軍方和水利、武裝部等部門。最強有力的公路搶通力量也不是交通部門的搶通大隊,而是武警的交通部隊一一在通向震中映秀的道路搶通中,武警交通部隊眼睜睜在邊上看了兩天多插不上手,直到交通部門束手無策跑來求援時才得以出動。
同樣,總指揮部的醫療組能調動的醫療力量也十分有限。在通向映秀的最快入口紫平鋪水庫碼頭上,沒有誰理會醫療組長、四川省衛生廳副廳長王正榮的調度和勸說,谷路隊伍都在爭搶衝鋒舟,希望獲取率先進入震中的榮譽。而即使是軍方之間,第三軍醫大學校長王登高大校也不得不憑藉軍銜才勉強從其他大校手中爭得幾艘船。至於不同體系之間的信息流通,那更是只能靠運氣和外部強力。其他等級的指揮部也大致如此。這也許不是眾人想像的指揮部運作方式,但過去的想像,本來就過於美好了。不僅僅是災害救援,在所有權力的行使上,我們怎樣想像,就會催生怎樣的行為模式。你相信天下無賊,那就像傻根那樣鬆開口袋,你相信惡狗遍地,就會紮緊籬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