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麗君演唱的「何日君再來」曾被許多歌迷所喜愛。(網路圖片)
當你聆聽鄧麗君唱紅的「何日君再來」可能難以想像這首膾炙人口的歌曲背後有著一段曲折的故事。也許你對這首歌只覺得老氣,但是大家都該瞭解有些歌曲或是文學作品曾經在時代變革中受到大的冤枉與委屈。我們活在一個言論自由、立場自由的空間裡是值得珍惜的事情。
這首歌誕生於民國26年中日戰爭前夕,之後輾轉被日本政府、國民政府和共產黨政府禁唱。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名作曲家劉雪庵因為寫了這首歌一生受盡屈辱,在中國「文化大革命」中被紅衛兵狠狠地批鬥並關進牛棚進行10年勞改,命運十分悲慘令人一掬同情之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日本NHK最近製作一部名為《一首歌的故事》的記錄片把一些重要歌曲的相關背景故事介紹給廣大聽眾,「何日君再來」也被選入其中。為此NHK記者還專程飛往海峽兩岸三地慎重其事地訪問有關人士試圖解開這首在東亞地區流傳了六十餘載的歌曲的神秘面紗。
說到「何日君再來」必先提到創作此曲的劉雪庵。劉雪庵生於1905年,四川銅縣人,早年在成都美專學習鋼琴、小提琴、昆曲及作曲,劉雪庵寫過許多叫好叫座、帶有藝術氣息的歌曲像是「追尋」、「飄零的落花」、「紅豆詞」、「長城謠」等。話說劉雪庵從上海音專畢業後有次應邀參加校內同學舉辦的聯歡會,席間大家相約作曲留念,劉雪庵寫了一首探戈舞曲就是日後的「何日君再來」。民國26年2月上海藝華電影公司籌拍一部由周璇主演的《三星伴月》,「何日君再來」是此片的插曲,女主角周璇在片中演唱此曲,音樂採用探戈節奏,速度雖然緩慢但流動感較強,再加上詞曲優美很快就在街頭巷尾流行起來。可以說「何日君再來」是首專為電影配樂寫的歌曲,沒有任何意圖。
此「君」非彼「軍」
「何日君再來」在中國各大城鎮廣為流傳後碰上中日抗戰開打,被日本人一手炮製為「中國人」的日本姦諜李香蘭開始在大陸走紅,她的電影和唱片受到許多中國人的歡迎。李香蘭很喜歡「何日君再來」,除了用中文演唱外還譯成日文。日文版的「何日君再來」流傳到日本軍營居然也受到熱烈歡迎,人人爭唱。可惜好景不長,沒有多久中、日版的「何日君再來」都遭到日本檢查機關的禁唱令。日文版禁唱的理由是那種纏綿的靡靡之音會使日本軍紀鬆懈;至於日本政府在中國佔領區裡封殺中文版的「何日君再來」主要是懷疑中國老百姓以這首歌期待國民軍反攻,解救他們。到了抗戰末期在南京、上海一帶的日本軍隊知道自己要打敗仗了,但又敗得不甘心於是想了一個壞點子,竟在「何日君再來」上面打主意。日本人把「何日君再來」的「何」字改成「賀」,「君」改成「軍」。這樣一竄改「何日君再來」就變成了「賀日軍再來」!
莫須有罪名
多年後也就是1966年中國文化大革命時,劉雪庵被拉了出來說他寫的音樂頹廢、反動,特別是「何日君再來」被一些有心人借題發揮,紅衛兵甚至逼劉雪庵承認這個「君」(軍)指的就是「日本皇軍」,是標準的大賣國賊行徑。在這種指控下作曲家縱有再高的才華也難為自己辯解。紅衛兵給劉雪庵扣上大漢奸的帽子後接著進行慘無人道的批鬥與羞辱虐待。
劉雪庵的太太喬景雲眼見先生快被活活打死了,於是奮不顧身地衝上去用自己的身子護著先生。打紅了眼的紅衛兵於是回頭毆打喬景雲,又踢又踹直到她大量出血還不肯罷手。喬景雲在那場批鬥後不久即撒手西歸,劉雪庵則被送到鄉下進行「勞動改造」,後來又被調回他任教的北京藝術學校繼續進行勞改。他在學校裡掃廁所、清垃圾,整天戴帽子低著頭默默工作著,失掉一切人性的尊嚴;他不敢跟別人打招呼,別人也害怕地躲著他。直到中共的三中全會後劉雪庵才獲得所謂的「平反」。1986年劉雪庵默默告別人世,他創作的那些經典歌曲在他死後仍不停地在人間傳唱。
重見光明
由於抗戰時蔣委員長的禁令未解,「何日君再來」在臺灣也一直被列為禁歌,但由於時日久遠,一般人都不知道禁唱的理由,當然也少有人演唱。民國55年香港邵氏公司不知道臺灣有禁令,拍了一部與「何日君再來」同名的電影,影片中重新詮釋此曲,居然僥倖過關沒遭禁;甚至林黛的遺作《藍與黑》將此曲納入也未聞有關人員處理。民國68年歌曲的禁令逐漸鬆綁,鄧麗君此時又將「何日君再來」重新整編,這首歌才得以重見光明;之後中國的經濟開放這首歌又「反攻」回去在大陸各地廣為流行。未料不久「何日君再來」又遭到中共禁唱,理由是此處的「君」乃暗指國民政府,意在挑動大陸人民期待國民黨來解救他們!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也。一首看似簡單的流行歌曲竟然被冤枉牽連扯出這麼多風波,也可見政治挂帥的可怕了。鄧麗君版的「何日君再來」,省略了二、三兩段因為原曲太長歌詞不容易記,有些也不知所云,如第二段的「愁堆解笑眉,淚灑相思帶」,又說「逍遙時中有,春宵飄吾栽」意指為何令人瞠目以對。鄧麗君改的正是時候,唱起來輕鬆又沒有負擔,因此廣受歡迎。一首好曲子終於得以傳唱不輟,有了令人欣慰的好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