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國2016年03月01日訊】晨起,為一個凶案所震撼。舊案,知者甚少。
山東煙臺招遠市賈莊,這個村莊出了一個少有的才女,留學美國的女博士趙慶香。她千里迢迢回國探親時,和自己的雙碩士學位的丈夫魏濤一起被砍死在家。凶手,竟然就是她的親身父親。
趙慶香天資聰穎,一路讀書非常出眾——這常常見於女兒不被重視的家庭。她們往往很早就知道,讀書可能是自己唯一改變命運的道路,所以格外努力。在鄉村,這樣的令人驚才絕艷的女童很多。
趙慶香和丈夫魏濤在研究生畢業前申請到了美國多所院校的博士學習的全獎,人生躍入精英門檻。但她的父親卻強烈反對她留學。認為她當務之急應該是趕緊參加工作,幫家裡解決經濟困難。
據說,小夫妻倆出國的費用,是男方家庭供應的。在美國讀書有多苦,以前說的人少,現在大家大約也知道一點了,除非你是打算來混的,否則一個中國孩子要在全新的文化環境裡掙扎向上,學習課業適應生存之艱難,難以描畫。趙慶香期間還懷孕了,學習之餘還打工掙錢(沒有工卡,估計還是靠各種打黑工),她源源不斷地寄錢回家。幫家裡建起新房,又買了房。
災難卻在她回國到娘家探親時降臨。
父親攤大手掌,再次提出要錢。
「你弟弟都28歲了,因為有癲癇,一直娶不上媳婦,這次看好了一個,對方要求必須在縣城裡買房。現在就全靠你幫他了。」
趙慶香十分為難:「我們剛剛開始工作,沒有什麼積蓄,這五年也沒少往家裡寄錢,這次還要帶孩子回美國團聚(趙的孩子從一出生就是公婆在照顧),開支也很大,能不能緩一緩,過一段時間我們一定給你郵錢回來。」
這種非常合理合情的回答,卻激發了她父親的仇恨。她父親尤其憎恨女婿魏濤。女兒以前從不敢違抗自己任何要求,現在有了男人了,竟然敢藏私了?
在回娘家探親幾天中,關於買樓的逼迫,無時無刻不在進行。26號,女婿訂票準備返回天津了。沒有逼出錢財的趙玉令漸漸陷入歇斯底里的瘋狂。他指令妻子再去作一次努力,要錢。趙慶香表示:在美國真的不容易,不要再逼我了。
確信女兒不會出錢了。(其實趙慶香這次回來給又給了他1600美元,當時兌換人民幣約1萬多元,對一個農村家庭來說,也不能算少,而趙女自己身上,只剩下不足1000美元,準備回國。)趙父徹底瘋狂而絕望:「女兒白養了!唯一的兒子因為她不肯幫助,娶不上老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活不好,你們也別想好好地活!」他操起斧頭直奔女兒女婿房間,先一斧子砸開了女婿的腦門,又朝還在沉睡中的女兒頭部猛砸…….
在法庭上,他聲稱自己不後悔。
可以想像,在他的價值觀世界裡,他真的不後悔。因為兒子才是他的孩子,女兒首先不是人,即使是,也是人家的人。
這個慘案,讓我想起10年前曾經在網路轟動一時的北大佛學博士和岳父為房產對質公堂案。
同樣是一對為兒子利益而不擇手段吞噬女兒生活的老人——女兒讀書上進念了博士拿了高薪,在北京買了複式房。但父母親卻提出了一個條件,姐姐要資助在弟弟買一套新房子。2006年,北京房價已經開始飛漲,非一般工薪階層所能面對,姐姐只掏出50萬,父母親嫌少,於是有了更好的打算——讓姐姐和丈夫一家把自己正在居住的複式房交出來,美其名曰,給我倆老養老,真相卻是給在北京買不起房的兒子鳩佔雀巢。孝道大旗扛在前,實質卻是把出嫁女兒吃干榨盡了貼補兒子。
這對父母的邏輯和殺死女婿女兒的趙父沒什麼不同。首先,女兒不是人,也不算真正意義上他的後裔。是人家的人。他們採取的手段略有不同,前者直接用斧頭砍殺,後者則是在網路廣泛發帖,找媒體曝光「生了女兒是白眼狼,女婿虐待毆打老人」,並告上法庭,鬧到女兒女婿單位學校,要求嚴懲不孝之徒,從社會人格上予以趕殺。當時沸沸揚揚之際,很多人都忽略了一個真相:聲稱自己被毆打虐待的老人,儼然已經霸佔了由女兒女婿出資購買的大房子,而女兒女婿已經無家可歸,租房居住,這這這劇情,到底誰是被虐待的一方?
祭起不孝這個翻天印,在中國很能打翻一船人的,也很能博取媒體和公眾的同情。
孝道在我國是天條,「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生你養你,恩情就比天大,你一輩子都欠我們的」,以至於後來豆瓣出了一個父母皆禍害小組,表示強烈反彈和吐糟:「又不是我們要來到這個世界!」「你生我是為了幹什麼?養一個任你使喚的奴隸麼?」
最後一個故事,尤為慘烈。
必須寫她。
是多年前曾經在xx日報這樣規格的黨媒上被長篇推薦的一個報導:「十二歲女孩供養四個大學生哥哥,車禍死亡後全村披麻戴孝」。
山東範澤縣龍周集來到加祥縣後申莊。
一個叫春玲的小姑娘,隨著母親改嫁到給這裡的木匠申樹平。繼父一家有四個正在讀書的兒子。其中大兒子申建國在西安交大讀書,其它三個兒子在縣裡讀高中。儘管家庭負擔很重,但繼父有一門高超的木工手藝,再加上一家人勤儉節約,生活過得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1995年,繼父工傷殘疾,家庭經濟來源斷絕了。五個正在求學的孩子沒了支撐,最後,12歲的小春玲「主動」輟學,供應2個即將高考的「二哥、三哥」,和正在讀初中的四哥。
一個未成年的繼女,種田收稻、煮飯拾柴、養育三個老人、販運蘋果槐米,為了給這幾個「哥哥」籌集學費,她一次一次去縣城賣血,用賣血的錢,一路供出了「哥哥」們,連最小的四哥,也離開了這個破爛的家,去了部隊,臨行,「妹妹」還從兜裡拿出了一大把破爛的毛票,80多元,給「哥哥」去零花。
期間,大哥申建國讀完了本科又考了研究生。二哥被上海同濟大學錄取,三哥被山東中醫學院錄取。
四哥打算考軍校。
……..………
他們的「妹妹」,未成年的妹妹,在賣血,種棉花,推銷草帽和黃豆。
1998年8月,賣血回來的路上,因為頭暈眼花,她沒躲過一輛滿載鋼筋的卡車,被當場碾死。
這個孩子「感天動地」的「義舉」在當年被長篇累牘地報導,刊載於許多主流媒體,報導中濃墨重彩地描寫了繼父和「哥哥們」對「妹妹」春玲的感念,愛護,大哥給帶回了一條紅圍巾,二哥給帶了一盒潤膚霜……。親情滿滿,厚待養女,養女當然也是義薄雲天……當代孝悌之典範——最後,她還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殊榮:一個未成年的外姓女兒,被葬入了申莊的祖墳林地喔!
她走了。十六歲。十二歲到十六歲。短暫的奴隸一樣膏盡髓繼的貢獻的過程。被美其名曰為「犧牲」。
主流價值觀沒有覺得這是「虐待、剝削、掠奪和難以想像的殘酷」,主流價值觀覺得是大愛。
「哥哥」們有沒有懺悔過,我們不知道。
她,就是一代又一代女性的作為祭品,成全男人親屬人生道路上的祭品的典範。須知,她在學校讀書時,天資聰穎,一直名列前三!而四個身強力壯的成年男人,選擇的是把三個毫無血緣關係的老人拋下給她,選擇的是由一個未成年的孩子賣血換來自己的學費!午夜夢迴,他們的心,顫抖還是一如既往地坦然?這是她的命,對嗎?
……………所以,我的兄弟,我無可救藥的是一個女性崇拜者。女人,美好柔弱又如此生命強悍,她們敞開雙腿任苦難和骯髒蹂躪,起身就張手兜住降生在飢餓匱乏中的孩子,她們轉身背扛宿命和父親丈夫的擊打。在最壞的環境裡,一個女人仍然會為她的孩子爭取最好的可能。她們是生命,曙光,未來和泉源。她們理應得到更好的福利和法律賦權。
你問我為何對男性批評如此激烈?我的兄弟,實實在在的問問自己,在享受了如此多的性別福利之後,你曾為自己的同胞姊妹,為自己的母親女兒的福祉,做過什麼?你們甚至不認為這是個問題!就像那砍殺女兒的父親、吸姊妹血成長的哥弟一樣………從來沒覺得這是個問題!
你問,像我這樣聲嘶力竭的女人們到底要什麼?
我們要女胎兒的生存權,女嬰兒的生存、健康和發展權。女童的安全和受教育的權利,少女有擁有獨立意志的權力,成年女性有同工同酬、生育自主自由的權力,她們……應當有免於恐懼的自由,接受教育的自由,追求幸福的自由,不被剝削和壓榨的自由,享受自己生而為人,而不是一件物品或貨物或奴隸的自由。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