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國2017年6月25日訊】中產財富縮水,全球皆然。最近,新加坡的一份主流報紙發表了關於全球中產階層向低收入群體滑落的文章。文章指出:
從1950年代開始,歐美國家的經濟神速發展,國民收入增加,社會上出現了大量的中產階層族群。但2008年的金融海嘯過後,歐美國家的經濟滿目瘡痍,許多工作崗位流失。如今,這些經濟體還沒有全面復甦,中產階層的族群,流向低收入階層有增加的趨勢。
這些年,類似於這篇文章的觀點我們已讀到很多。中產階層向下滑落彷彿已是一個全球的趨勢。不過,也有不少研究報告指出,中產階層的數量在近20年來得到了極大的增長。
這兩方面的事實形成了一種矛盾:首先,中產在變窮;同時,中產也在增多。把兩者合起來,是不是也可以用一個簡化的方式表達:窮人在變多。
關於這個問題,還是用數據來說明比較具體。
首先我們來看富人、窮人和中產這三種人的比例變化。
根據瑞士信貸集團(Credit Suisse)發表最新的《全球財富報告》,全世界一半的財富只集中在1%的人口手中。而樂施會(Oxfam)之前的調研報告就曾提出警告,未來世界最有錢的1%人口資產,可能會超過其餘99%人的總資產。
實際上,無論社會階層如何流動,最頂級的富豪人數並不會有太大變化。階層流動變化較多的,只是社會的中下階層。
而關於中產階層的情況,則會稍微複雜一點。
美國布魯金斯學會的一份報告指出:過去半個世紀以來,全球經濟的驅動引擎在於美國、歐洲的龐大中產人群。中產收入的穩步增長帶來了持續的消費能力,這使得跨國企業和公司得以不斷推出新產品和服務,從而促進了全球化進程的加速,帶來了今天的全球消費格局。
但是在未來50年,世界經濟的增長引擎卻轉移到新興市場國家的中產人群。其潛在的消費能力將帶領環球的零售行業和產品服務的升級。在這當中,中產人口規模增量最大的中國,無疑扮演者重要的角色。然而,這個收入階層到底應該如何定義,是一個問題。
在美國,有人把年收入2.4萬美元以上定義為中產。然而,這樣子計算的方法,放到中國就顯得不夠客觀。因為各國平均收入水平非常不同。美國貧困線,很可能就比中國某些地區的中等收入還要高。
美國貧困線標準是:一個人生活,年收入低於11,770美元,此標準其實已經高於相當一部分中國人的實際收入。但同時,美國主要城市的平均房價,卻又比中國要低。僅僅以中美為例,社會的勞動性收入與資產收入之間的比例失調,使得我們無法用同一個標準來定義何為中產。
如果按照國際通行的一種演算法,實際收入在社會中間收入的75%到125%區間的人,都算是中產。這種按比例的計算方式似乎更合理一些。
世界銀行出過一份研究報告,報告調查了發展中國家超過七百個家庭的收入,發現新增的中產階層,其實主要是處於中產階層中的低收入人群(社會中間收入的75%)。
換言之,所謂的中產階層,處於貧困線與社會財富中位數之間的人數最多。然而,中產當中的富裕人群,即收入超過社會收入中位數125%以上,但並未有達到富裕階層收入門檻的這群人,人數增長極為緩慢。
形象的來說,如果中產階層像是一隻水果,那麼它的形狀並不是圓形的橙子形狀,而看上去更像一隻梨。上頭小底部大。中產這一顆梨子的底部,不但吸收著那些剛剛脫離貧困線,收入開始接近中等水平的人,也在吸收著收入從中位數以上往下減少的人。
這兩部分人越來越多,聚集到了「梨子」的底部,形成了數量龐大的低收入「名義中產」。但實際上,這群人的購買力和可投資資產都非常有限,可以說是夾在中產與貧困之間的「夾心人」。
中產階層何以至此?在全球中產人數激增的今天,中產愈加貧窮化的現實,讓我們不禁想問,中產的收入為何停滯不前,中產的財富到底被誰偷走了?
大部分的中產階層,其長期的固定收入主要來自於薪資和個人投資。然而,就個人收入而言,普通人從工作第一天到退休前一天計算,剔除掉通脹因素,收入增量其實並不明顯。
我們這個社會的工資性收入,有一個無形的「天花板」,也就是說,對於超過九成以上的職場人士來講,你這一輩子的工資性收入必然有一個極限值,這個「人生最高收入」的絕對數量並不會太高,並且持續的時間不會很長。
之前讀到過一篇文章,分析一般中產家庭收入變化情況:
以一對中國一線城市的中產夫妻為例。假設兩人現在年薪分別為11萬元人民幣和7萬元人民幣,按照分別在60週歲和55週歲退休,工資年均5%的增長率來計算,並假設他們在50歲以後收入不再繼續增長。
那麼,兩人未來在職期間的收入總和可以達到900多萬元人民幣。加上30歲之前的收入、退休後的養老金收入,這樣一對城市中產收入的夫妻一輩子的工資性收入可以超過1,000萬元人民幣。
然而,如果扣除家庭的開支和負債,那麼這看起來並不少的千萬收入,幾乎要消耗殆盡。總收入其中的接近50%將被購房和房貸所消耗(自住用途,非投資),另外,收入中將有至少15%用於教育,15%用於醫療,加上其他的各項雜類開支,一個中產家庭的收入和支出幾乎等同。中產忙活了一輩子,最後發現就剩了一套房,別的啥也不剩。
此外,還有一個因素在「偷走」中產的收入,那就是中產投資管道的狹窄。這恰恰是因為薪資收入增加有限,而生活開支又過大,逼得普通人不得不成為「理財專家」。否則這一生就算是白忙。但中產的投資往往被坑,無論是股市還是基金理財,回報率要麼不理想,要麼乾脆虧錢,不少中產投資以後的狀況反而比投資前更慘。
產生這種現象的原因很複雜,但是簡單來說,可以把它歸結為信息的不對等造成的。投資用一句話來書,也是一種市場信息的比拚。位於信息鏈上端的人,將對位於信息鏈低端的人進行財富的蠶食。
在美國的各類私募基金、私人銀行的高端客戶都可以獲得一些內部的市場信息,以及投資的優先名額,他們就是位於信息鏈頂端的人。普通人的投資年回報率如果是5%,那麼信息鏈頂端的人回報率至少是10%。
然而,爬升到信息鏈頂部需要一定的資金量。例如很多投行和私募基金的VIP客戶准入門檻都是500萬美元的可投資資金。這對於大部分中產而言,是很難籌集的金錢。因此,在非勞動報酬上,中產很難與高淨值人士相抗衡。各種被割韭菜,被套路,是大概率事件。
在各類收入增長不明顯的同時,中產階層的經濟負擔卻在日益加重。
美國的經濟學家和心理學家曾做過一個實驗。在實驗裡,人們被隨機劃分為幾個不同的收入等級,然後他們根據實驗中的收入等級被給予一定數量的美元。
此後,擁有隨機貨幣量的實驗者獲得了額外的兩美元,但他必須將這兩美元給予比自己收入較高或較低一級的人,結果顯示,收入倒數第二的人更願意把兩美元給收入比自己高的人而不是最窮的人。
這個現象可以被歸結為一種對落入「最貧窮階層」的恐慌。一個倒數第二窮的人,他的心理並不會與社會收入鏈最高端的人比較財富,反而會往下看,與社會最窮的人比較財富,從而尋找安全感。
進一步說,一個社會的剛剛脫離貧窮的階層最不希望縮小他們與最貧窮階層的差距,這不僅影響到他們的實際收入,也給他們造成了恐慌的心理。
這種心理也就是低收入中產階層的心理。按照新的個稅法規定,凡扣除三險一金後月收入低於3,500元人民幣的人都不用交稅。即是說,實際收入在3,500元人民幣之下的,就是以上實驗中處於在再分配鏈條最末端的人。
中產最擔心自己會向下掉入這個貧窮階層,這種恐慌讓他們沒工夫去仇富。仇富,是底層收入者才有時間和精力去做的事。
「底部中產」對於階層向下滑落的恐懼心理源於一個事實,那就是用於公共服務和社會福利的稅收,主要的繳納者是中產,其負擔之重,已經對這個階層形成了一大威脅。
根據某機構的研究報告,在2009年的時候,中國的中產階層大約只佔到全社會總人數的11.5%,然而卻提供了稅收的33%以上。按照增速計算,到2020年,中國中產將達到總人口的42%左右,提供的稅收將達到總量53%以上。也就是說,中產的稅收負擔是全社會各階層中最重的。
根據體現稅收與稅率關係的拉弗曲線,稅率增加的時候,短期的稅收也會增加,但是長期來看,由於富裕階層可以通過各種手段避稅,當整體稅收提高的時候,富裕階層繳納的稅收反而變少了。
但中產階層缺乏避稅的資源,無法避稅。因此,稅收越重,中產負擔也越重。長期被薅羊毛,漸漸的就變成了一隻沒毛的羊。
可以說,勞動收入的天花板、糟糕的稅收再分配政策、缺乏投資渠道,導致了中產收入無法有效的提高,也是中產變成「中慘」的兩大原因。正因如此,中產的增多,很可能只是一個統計學的遊戲。實際上,是名為中產,實為窮人的人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