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為陳小魯,在八中校慶向老師道歉。(網路圖片)
按:日前,中共已故元老陳毅之子陳小魯因病突然在海南去世。現年72歲的陳小魯是陳毅三子,六四後脫離仕途,下海經商。同是「紅二代」的羅宇說,六四事件之前,陳小魯是趙紫陽智囊班子裡的,後來挨整也是因為支持趙紫陽,所以他被「二部」踢出來了,才下海。陳小魯曾回憶,中共當局對趙紫陽的定罪,有捕風捉影、道聽途說的東西。其中包括陳小魯與一友人的私下談話內容,被這位友人向上面報告了,也成了趙紫陽的罪狀。
兩次調查「小艦隊」
「六四」過去以後,紫陽已經被罷官、軟禁了。然後中央開十三屆四中全會吧,來解決趙紫陽的問題。當時中央有一個19號檔,講動亂的。這個檔我看了,當然不是通過正式管道看的。看完以後,這麼說吧,其中一半兒是不公正的,一半兒是假的。別的我不好說,就說其中多處提到政改研究室的事,都是捕風捉影、道聽途說來的東西。可能是有這個事情,有這麼點兒影子,事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
當時,工作組被派進政改研究室了。牽頭的老金,是中直機關黨委的老幹部。他人不錯,比較客觀。他們來了以後,就四下調查。當時,我們單位已經抓起來兩個,老鮑一個,高山一個。上面的的確確認為我們是真正的「小艦隊」,而且「黑」得不得了,「深」得不得了,「壞」得不得了。
但是調查報告送上去以後,上面就翻臉了:怎麼會是這樣一個結論?!政改研究室這樣一個機構,跟趙紫陽那麼密切,老鮑直接抓的機構會沒事?那「六四」從何而來啊?然後上面就二次改派中直機關黨委的副書記親自來調查,同時還調查前任工作組。後來,工作組的人跟我說:你看看,我們搞了倆月,現在來查我們來了!當時情況就是這樣。
對中直機關黨委調查組,我說了三條。第一條呢,趙紫陽不支持動亂,他是反對動亂的。他是想用和平的方法,去平息、化解,但他並不支持動亂。第二條,趙紫陽沒有反老鄧。我當時原話就這麼說的。第三條,當然,背後的事情我不知道,因為整個運動當中,我沒有見過趙紫陽。
楊尚昆對調查「很失望」
在對政改研究室重點審查期間,楊尚昆也找過我,也是要我揭發。中組部的一個領導先跟我談,他一開始還說,哎呀,你今後的工作問題,我們一定要好好安排什麼的。我心想,什麼安排不安排的?無非就是想要我講講「內幕」嘛。我們開會都是公開的,十多個人參加,另外全部有檔,我們的研討結果也都是有檔的。我們沒什麼內幕,有什麼內幕啊?
跟楊尚昆談話時候,我也講上面說到那三條。事後有人傳給我一句話,說楊尚昆「很失望」,白費了一個多小時。我說,那沒辦法,我只能講我知道的。後來聽說有人杜撰我在這次談話時痛哭流涕什麼的,我一不利慾熏心,二不賣主求榮,有什麼可哭的?無稽之談。
跟朋友談趙紫陽的「三張牌」
但是,在19號檔當中,卻實實在在地利用了我跟一個朋友聊天的一些內容。那還是1989年5月8號,我在中南海裡遇到他。當時的局面是學生又開始絕食,矛盾趨於激化。這個朋友就問我,怎麼樣啊?我說,形勢不太好。
他問我,紫陽倒不了吧?我順口就說,難說,紫陽手上不過就「三、四張牌」。第一張牌,說紫陽是「大管家」,他雖然不當總理了,但他還是中央財經小組組長,這點與耀邦不一樣。這是老鄧給他的任務,還要管經濟。可是現在通貨膨脹這麼厲害,大家搶購。你看,起碼他沒管好經濟,他這張「牌」沒了吧?
第二,說他政治上比較穩定,這是跟耀邦比較。現在「穩」什麼呀?27萬學生大遊行,這是中國共產黨歷史上從未有過的。這張「牌」也沒了吧?
第三呢,就是用人的問題上,趙紫陽沒有自己的人啊。誰是紫陽的人啊?人家耀邦還有「團派」呢,紫陽有什麼派?他現在等於是孤家寡人。我說,現在唯一的,就是他能夠和平地平息這次學生動亂,也許才能保住自己。我說,現在必須得和平地平息這個事,否則就是動了武平息,他也得被人當作替罪羊踢出去。所以這時候呢,他可能在策略上,需要在一些地方和老鄧保持點距離呀,或者怎麼唱個白臉紅臉的。
朋友「通天」定罪趙紫陽
因為大家是很熟的朋友啊,大致就聊了這些內容。後來,這個朋友就給上面報告了。人家「通天」啊,這些話就讓上面抓住了。這倒沒成為我的罪狀,跟我倒沒什麼關係了,他能拿我怎麼樣?這卻成了趙紫陽的罪狀!19號文件上面講了:「中央政治體制改革研究室的高參」給趙紫陽出主意,要反對老鄧。後來我說,我人在北京呢,你們至少可以到我這兒來核實這件事呀,怎麼能就這樣寫入中央文件了呢?這件事,就是議論趙紫陽要下臺,我沒有、也不敢跟鮑彤說,鮑彤都不知道這個事,更何況趙紫陽呢?怎麼是給趙紫陽出主意?說我「犯自由主義」,這我承認。我在政改研究室,跟少數人說過,跟幾個朋友說過,確實也不該這樣議論中央領導。可這跟趙紫陽有什麼關係啊?你怎麼能把這個作為趙紫陽、或者我們政改研究室的罪狀呀?這個檔,大多數是這樣的內容,捕風捉影。我當時就覺得,真沒多大意思。何必呢?
楊尚昆也好,特別是老鄧,可能真是認為「六四」的內幕非常「黑」。當然我不能確定老鄧是不是,但是清查的時候,就是奔著這個方向去的。最後處分我們室的幾個人,都是非常簡單的問題。有個同事就是跟一個朋友發了幾句牢騷,就給個處分。還有個同事在福建私下說了幾句話,無非就是說這個形勢啊,趙紫陽怎麼怎麼樣啦。中央不表態,大家都上街遊行了,思想比較混亂。這種話,在別的單位太普遍了。但是他被人揭發了,在我們單位就責令他做檢討。很能幹的人,後來在使用上始終被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