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學說的根本是道和德,孟子將其降格為低層次的氣,到了朱熹這裡,甚至只剩下了虛無縹緲的「理」。(看中國合成圖)
盜法儒家道家
中國的儒家從宋代以後就幾乎完全消失了。我們現代人所理解的儒家文化,充其量不過是宋明程朱理學那一套拼湊出來的東西,基本和孔子的儒家學說沒有關係。因此,我們歷來所批判的儒家文化並不是儒家文化,而是道學先生們的理學教條;我們歷來所弘揚的儒家文化也不是真正的儒家文化,是儒家文化被變異了之後的理學理論。
宋代程朱理學是建立在對儒家正統的歪曲和盜竊的基礎上的,並且攙雜了大量的佛教的、道教的東西。它是程朱個人極端思想的反映。理學家們最重視的儒家經典是《周易》和《四書》。「繭絲牛毛,無不辨析。」「我注六經,六經注我」一語,最早出自陸九淵之口。然而綜觀歷史上眾多解釋經典的著作,雖然解釋者多聲稱是「我注六經」,但實際卻幾乎是清一色的「六經注我」。朱熹所注《周易本義》近世最是流行,隨處可得,可是裡面的註解模模糊糊、游移莫測。他自己根本就沒有讀懂《周易》。自己讀不懂的東西就敢於貿然下注,除了這種膽量讓人側目之外,其治學精神真的是讓人驚駭不已。
凡是走極端的都會導致惡劣的後果。自戰國莊周之始,乃至魏晉玄虛諸人如阮籍等下士,不知道本,苟以異俗為高,狂狷為尚,迂誕譎怪而失其真,放蕩形骸,縱慾肆形,完全置俗世人倫道德於不顧,遂滋生惡俗流毒千古;而自從南宋的那些理學家們如程朱陸王,則藉口倡「弘揚天理」從「善」,走向病態,走向禁慾的極端雷區,則從另一個極端上毒害中國人近千年。《禮記》裡勸善修心的「傲不可長,欲不可從」,到了朱熹的嘴裡,竟然成了可怕的「天理流行,人慾淨盡」!
道家修煉者陳摶傳出的先天太極圖傳給了邵雍。邵雍別創先天易學,自成體系。朱熹也算是邵雍的追隨者,因此邵子也未能躲過朱熹的剽竊之手。朱熹從周敦頤那裡弄來了這個先天太極圖進行了偷換改造,然後卻說這就是本來的太極圖。他改造太極圖是為了什麼呢?是為了給自己的「理」說找根據。改造完畢之後,朱熹的義理學就否定了儒家的天命論,推翻了道家的無極生太極為「理」生太極,進而也就不再承認有什麼神了。
虛構「道統」
宋代朱熹等理學家出於建構「道統」論的需要,虛構了孔子、曾子、子思、孟子的「道統」系譜,即認為自家哲學接續了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孟子的」道統」。
他們認為子思出於曾子。子思是孔子的孫子,子思出於子游,非出於曾子。子游是孔子的弟子。有《史記》可查,孟子受業子思之門人。因此孟子跟曾子沒有師承關係。
而孟子卻是第一個開始敗壞孔子儒家學說的人。正是經過理學家們的吹捧,孟子從默默無聞陡然攀升到和孔子平起平坐,於是之始,天下稱孔孟。即使對於孟子,也千萬別以為朱熹把他抬上亞聖的位子就真的是孟子的信徒,朱熹只不過是利用他來表明自己也是一個儒家學說的發揚光大者,宣揚自己「義理」的《四書集注》等是終極經典。他所說的「義」跟孔子和孟子的甚至都不是一回事。
孔子學說的根本是道和德,孟子將其降格為低層次的氣,到了朱熹這裡,甚至只剩下了虛無縹緲的「理」。
程朱理學所編造的十六字心傳後來被清儒考定出自偽書《古文尚書》。
篡經亂典
朱熹號稱自己繼承的是「真孔孟」。但是他完全不知道,孟子的東西已經是孔子儒家學說的亂法者。而他所謂的繼承的孟子的東西,也大多是他自己的思想,基本和孟子本人的思想沒有關係。朱熹極其喜歡給儒家典籍作注,也就是根據自己的理解添枝加葉、兜售私家濫貨。最主要的是,他把孔子的儒家學說根據自己的要求和認識給徹底改造了,儒家經典經他的高手全部給修理了一遍,全部按照他自己的義理學說給做了解釋了,儘管朱熹的注釋常常是主觀臆斷、自相矛盾、邏輯混亂。
他以儒家道統的傳承者自居,再三強調自己的訓釋是為了繼承孔孟的真精神、是為了發揚光大之。可是他的大部分認識,已經和經典本來的含義相去甚遠。所以他根本的用意並不是真的為了給儒家經典作注,人家也不需要他作注,他只不過是要通過這種搭便車的方式來構造自己的理學理論體系、樹立自己的權威。
在他之前,儒家本無四書之說,只有經和《論語》。經就是經,其他的都不是儒生必須學的。漢代以《七經》治國,但主要是《孝經》。唐代以《十二經》諸經治國,但主要是《論語》。可是,理學卻排斥《孝經》而將《論語》、《孟子》編入《四書》。在《四書》中,《論語》、《孟子》又只是陪襯,占主導地位的則是《大學》、《中庸》。《大學》、《中庸》本質非儒家文獻,理學以此二篇為主要經典,等於是從根本上取代了真正的儒經。《大學》作者據說是孔子的弟子曾參,而《中庸》作者據說是孔子的孫子子思。把根本不是儒家典籍的東西硬是塞進經典的行列,這種混淆視聽的行為無非是為了自己的理論需要,並且可以彰顯自己的道統是多麼正統。
悔已晚也
朱熹傲氣長盛,凡事必欲爭先,不肯依傍他人,甚至是對聖人也不肯服氣。最好修改他人的文字,時時陷於吹毛求疵,令人頭痛不已。研習經典,必欲從己心作注,唯恐落入了他人的窠臼。年紀輕輕之時,只知道在考索著述上用功,完全不懂得需要先切己修心。等到年老,回頭看看自己一生篡經亂典,造業無數,方才後悔本末倒置,方才領悟到修身修己才是根本。平日許多錯處,皆不及改正。
朱熹自說他午夜聽到佛寺的鳴鐘,便覺此心把握不定。朱子晚年「頗悟其舊說之非,痛悔極艾。至以為自誑誑人之罪,不可勝贖」。悔已晚也,朱熹明白過來,還未來得及贖罪,便在一年內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