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國2018年5月10日訊】「Don't cry for me Argentina,The truth is I never left you. All through my wild days. My mad existence. I kept my promise……」「阿根廷別為我哭泣,事實上我從未離開你,即便在我狂野不羈的日子裡,我也承諾不離開你……」——Eva Perón(伊娃•貝隆,貝隆夫人)
在強勢美元週期裡,可能會讓一些國家經濟陷入動盪,甚至帶來局部地區和國家的經濟危機,這幾乎已經成為共識。而這次,阿根廷可能最先站到了懸崖邊上。
5月3日,阿根廷貨幣比索(Peso, ARS)再度暴跌8.5%,錄得近兩年半來的最大跌幅。
為阻止比索的進一步貶值,5月4日,阿根廷一週內第三次上調了基準利率,將關鍵的7天逆回購利率再上調675個基點,從33.25%上調至40%。
阿根廷貨幣比索(peso)近期兌美元匯率持續暴跌。圖為2018年5月8日的美元兌比索匯率。
(圖片來源:Getty Images)
從2017年10月至今,半年的時間內阿根廷加息幅度已經有近1375個基點!而2017年至今阿根廷比索兌美元貶值的幅度達到35%,一度達到40%的最大幅度!這是什麼概念?
如果以美國和中國為例,每次利率變動幅度也不過25-75個基點,要實現阿根廷的變動幅度需要20年!
一、飲鴆止渴的無奈
阿根廷很慌。
如此大幅度以及頻繁的加息反應的是阿根廷對於資本外流,本幣貶值困局,不得不下猛藥的無奈。
自從2001年陷入債務違約之後,阿根廷久久未能恢復元氣。好不容易等到商人出身的馬克里上臺執政,並展開了外科手術式的財政改革,在2015年取消當地長達4年外匯管制,允許披索自由浮動,並為引進外資到處遊說,振興經濟,並且與美國 「禿鷲基金」重啟談判達成違約債務償還原則協議,為阿根廷重返國際資本市場融資掃除障礙。
2016年4月,阿根廷政府正式發行總額150億美元的主權債券,標誌著被剝奪國際市場融資權利長達15年的阿根廷首次重返國際資本市場。
馬克里的一系列改革似乎開始顯現效果,2017年阿根廷GDP錄得了2%的增長。
不過,突如其來的股債匯三殺會讓他的改革徒增變數嗎?
目前,阿根廷國內通貨膨脹一直居高不下,今年3月通脹率達25.4%,距離5%的目標仍很遠。
據阿根廷國家統計局統計,2017年阿根廷國際收支逆差達307.92億美元,比2016年增長1倍。其中,貨物服務貿易逆差為153.92億美元,向海外支付資本利息159.06億美元。這裡看到阿根廷國際收支是負增長並且還在擴大。
而且,鑒於政府債務違約次數過多,阿根廷政府想要再依靠融資來紓解困局也面臨困境。這就像一個公司,每年經營不善虧損嚴重,還得不斷借債,支付利息。
假設阿根廷貨幣持續嚴重貶值,試問有誰會繼續給一家快倒閉的公司借錢呢?
歷史上政府債務違約情況,阿根廷歷史上曾違約8次
如果再次爆發債務危機,債務危機爆發對不僅是阿根廷而是任何一個國家都很難受。而被寄予厚望的馬克里改革,也面臨變數。
二、阿根廷的百年孤獨:一手被打壞了的好牌
加西亞·馬爾克斯曾經書寫下的拉美巨作《百年孤獨》,裡面描述的貴族布恩迪亞家族故事中,男人的形象中凸顯出來的是開創、統治、崇尚武力、放縱和荒誕。而母性的形象中凸顯的是一個與原男性統治秩序的繼承性和希望引入文明而改變現狀的革命性的矛盾體。最終,布恩迪亞家族爭鬥內耗中走向滅亡,文以載道能讓人看到作者對於近代拉美社會發展的問題的折射。而阿根廷在某程度上也陷入到了這一種死循環之中。
1、倍受上帝眷顧的阿根廷
阿根廷國土面積近300萬平方公里,地理位置上位於南美洲東南部,東瀕大西洋,南與南極洲隔海相望,氣候溫和,土地肥沃,人均可耕地面積是美國的將近2倍,還擁有豐富的石油、天然氣、煤炭、鐵、銀、鈾等礦產資源,而海產品、森林、淡水等自然資源也都無比豐富,而人口卻並不多。阿根廷由此也因之成為世界糧食和肉類重要生產和出口國,被稱為「世界糧倉和肉庫」。
正是憑著農牧產品和礦產品出口,阿根廷很早便成為拉美首富,直到20世紀50年代也是世界上生活水平最高的國家之一。
1900年,阿根廷經濟總量排名世界第9;1910年,人均實際GDP僅次於美國與英國,超越法國,比義大利高1/3。1914年,人均收入高於瑞典、瑞士和義大利,與德國、荷蘭持平;1922年,人均外貿額排名第3,僅次於荷蘭和比利時。甚至直到1950年,阿根廷人的人均收入依然超過日本、德國和義大利。
2、混亂的政治拖累經濟
政治的混亂始終在拖累阿根廷經濟。1930年後的半個多世紀內,政府更迭多達25次,具有左翼、中翼、右翼傾向的軍人政府和文人政府政府都曾登臺亮過相。可以想像,這些政府的政策是很難前後一致或互相照應的。
1943年6月4日,「聯合軍官團」發動政變,推翻民選政府,取得政權;1944年初,以貝隆為首的「上校集團」取代「聯合軍官團」,掌控阿根廷政權。
貝隆在其第二任夫人伊娃(著名的貝隆夫人)協助下,提出「政治主權、經濟獨立、社會正義」的口號,贏得社會各階層的廣泛支持, 1946至1955年兩次當選總統。貝隆所執行的政策是大幅度增加工人工資和福利,並將部分外資企業收歸國有,拒絕償還對外債務,強調發展民族經濟。
貝隆政府的福利政策和腐敗問題導致通脹愈演愈烈,民眾不滿大幅度增加,1955年9月,庇隆政府被右翼軍人E.洛納迪發動政變推翻,貝隆被捕,後來被放逐國外。
接下來,依然是軍政府、民選政府輪流上臺。
政治的極度不穩定使得政府無暇顧及經濟,民粹主義風向也使得貝隆時代的經濟政策基本上全部保留,高關稅、高腐敗、高福利、高通脹一直持續。
在2008年的金融危機期間,阿根廷首位民選女總統克里斯蒂娜•費爾南德茲主張加強金融監管、保持匯市穩定,出臺了一攬子經濟刺激計畫,成功渡過危機時刻,由此在2011年的選舉中獲得連任。
2010年以來,由於克里斯蒂娜實施了偏左傾的福利政策,導致阿根廷出現經常賬戶和財政賬戶雙赤字,一直持續到2015年馬克里上臺,高通脹、國際收支逆差逐年擴大以及現代工業水平的落後,已經深入阿根廷骨髓。
有位研究南美歷史的朋友總結過拉美國家的通病:全民普選->左派勝鳥->國有公營->安置五角->員工冗重->成本巨高->技效低劣->產品滯銷->財政赤字->增稅印鈔->搜刮通脹->平民上吊->右翼兵諫->擴大外貿->出口代工->匯率手腳->信貸危機->金融風暴->通貨緊縮->市場蕭條->失業震盪->白左嘴炮->再度普選->還是左屌->循環往復->沒完沒了……
3、不健康的經濟結構
阿根廷在其廣袤的278萬平方公里的國土上,生活著4300多萬人口,是個地廣人稀的國家。而這個人口數量再乘以58%左右的15歲以上勞動力比重,全國勞動力就只有2500萬左右了。
不過,如果國家工業水平高,產品附加值高,勞動力少也沒關係。在這塊孕育球王梅西的土地上工業水平並不高,這也是其國際貿易市場上弱勢地位的病根。
正是備受尊敬的貝隆夫人和他的總統丈夫開啟了對「幼稚工業」過度保護,保護貿易主義延續使得阿根廷的現代工業水平一直沒能發展起來。
從最新的2017年阿根廷出口結構構成看到,佔比最大的還是食品飲料、農產品,佔到了出口總量約一半。阿根廷的近十幾年GDP極不不穩定,上下波動宛如心電圖。09年到10年時期曾經一度從負增長到增長9%,這個與美國次貸危機後量化寬鬆大量放水有關,近幾年又迅速惡化,跌成負增長。
三、美國的加息,全球的麻煩
新興國家爆發危機主要有三個原因:外債水平較高、經濟預期較差、資本大幅外流。此前新興危機的爆發均處於全球經濟不景氣時期,加上美聯儲加息、美元走強導致新興國家資本外流,最終引爆債務危機。
數據顯示,歷次危機爆發前,新興國家均擁有較高的外債規模。比如,1982年,拉美主要國家外債佔GDP比重達到50%∼65%,相較於1970年增幅超過4倍;1997年,東南亞主要國家外債水平攀至歷史高點65%∼170%。同時,新興國家在歷次危機前均遭遇全球經濟放緩,出口增速隨之下滑,經濟預期不斷惡化。
那麼這次先看外債水平(巴西、阿根廷、泰國、馬來西亞和印尼,下圖)。
部分新興市場國家的外債水平(網路圖片)
1)當前,新興國家外債規模相對較低。與危機時期相比,主要新興國家的外債規模尚屬健康水平。比如,巴西、阿根廷、泰國和印尼當前的外債佔GDP比重分別為18%、36%、29%、34%,遠低於危機前的37%、102%、92%、159%。
這裡需要單獨說一下馬來西亞。馬來西亞外債佔比GDP不是很高嗎?這裡有一個特殊情況。馬來西亞的外部資產比外債更多,這意味著他在國際投資處於淨盈餘。簡單來說,世界欠馬來西亞的錢,比馬來西亞欠世界的錢更多。這也是為什麼國際債權公司願意給予馬來西亞「A」級的投資評級。
2)美聯儲加息週期和貿易戰環境下,未來新興國家經濟需要持續觀察。2016年以來,美國和歐元區等消費型經濟體景氣持續向好,帶動全球經濟景氣逐步改善。受益於全球需求復甦,主要新興國家出口增速大幅上漲,國內經濟預期持續向好。但在進入到2018年,美聯儲加息節奏加快,美國啟動全球貿易戰的背景下,各大新興國家是否能穩住節奏,保持經濟增長,尚需要觀察。
3)美元走強趨勢下,面對匯率貶值,資本外流壓力的不只阿根廷。
香港,墨西哥,印度都面臨不同程度的貨幣貶值壓力。美國加息,貨幣匯率承受貶值壓力,國內資本外流趨勢形成是無法避免的。對於新興國家,尤其貨幣與美元掛鉤,債務也是美元為主的情況下,傳導反應速度會非常快。美聯儲在1980年、1994年和1999年連續加息後,美元指數均隨之大幅上漲。同期,新興國家經濟預期不斷惡化。上述因素疊加影響下,資本不斷從新興國家逃離。隨著新興國家外匯資產無法償還到期債務,危機正式爆發。
美國曾經的寬鬆環境是為瞭解決自身問題,當自身問題解決的差不多之後,必然要走出寬鬆貨幣政策,而這個時間窗口也是給所有國家的時間窗口,一旦你沒有處理好自己的問題,那麼窗口期過去了,麻煩就必然而來。
總結:中國要怎麼辦?
雖然,中國是全球第二大的經濟體,中國的產業結構要好於阿根廷,經濟相對穩定增長,官方宣布的外匯儲備也豐厚。但是可以看到,美國的加息對中國同樣造成了衝擊,若不是實行有管制的外匯政策,恐怕三萬億的外匯也很危險。
從中興事件可以看出,最為核心的技術仍然為美國所掌握,而高附加值產業也大多被美國擁有定價權。科技水平是經濟發展的保證,所以對於任何國家而言,規避危機沒有捷徑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