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杯為整塊白玉琱成,杯身內外,晶瑩皎潔,溫潤滑膩。(圖片來源:搜狐)
一大清早,泰昌典當行剛打開店門,就有一輛十分豪華的馬車停在了門口。
從車上下來的老者六十多歲,步態穩健,氣宇軒昂,穿著考究,左手持一枝鑲金枴杖,右手小心翼翼地托一隻紫檀木的錦盒。老闆古德鴻不在,昨日離的城,由大徒弟陪同回鄉祭祖,只留下小徒弟潤川打理店裡事務。
老者徑入店內,把木盒很小心地放在櫃檯上,輕輕打開,又層層剝開包裹的紗綢,才露出一隻精美的玉杯來。潤川頓覺眼前一亮。老者拱一拱手道:「這位小哥,能否請出你們的老闆來?」嗓音洪亮,聲震屋瓦。
潤川拱手還禮:「家師有事外出,店裡事務小人自可做主。」
老者不相信似的看了潤川兩眼,才將木盒略向前推了推道:「這是家傳玉杯,輕不示人,因事急需資金,小哥仔細看了,是否可當得五千光洋。」
潤川輕輕將玉杯從盒中取出,見玉杯為整塊白玉琱成,杯身內外,晶瑩皎潔,溫潤滑膩,杯身上雕一條鱗爪飛揚的獨龍,做工精細,神采俱現。當潤川看到杯底刻有「宣和御用」字樣,心內一驚,連手都有些顫抖起來。
「敢問老人家此杯何名?」潤川輕輕問道。
「單螭杯,」老者答道,「系北宋宣和年間御用之物。」
潤川又把玉杯反覆鑑定了一陣,才下決心收下此杯。當即開了當票,約定當期為三個月,當期內贖當付給當鋪六千大洋,三個月不贖即成死當,任由當鋪處置。當期內玉杯如有損壞,則須由當鋪十倍賠償。老者揣起當票,接過潤川遞上的五千個大洋的銀票,走出店門上車,一溜煙兒不見了。
半個月後,老闆古德鴻才和大徒弟從鄉中返回。潤川一邊給師傅倒茶,一邊匯報半個月來店裡的情況,特別提到收了一件宋代宣和年間的御用單螭寶杯。古德鴻一愣,忙叫潤川取來。古德鴻反覆把玩,一旁的大徒弟說:「書中記載,宣和單螭杯早已毀於明人朱衡之手,這杯必是假的,師弟看走眼了。」古德鴻卻輕輕搖了搖頭,很肯定地說:「不,這杯是真的!古人提防他人覬覦寶杯,摔個假杯障人眼目也是有的。」然後又吩咐潤川:「此杯價值連城,輕易難睹一面,去遍請城中諸位名流,今晚飲酒賞杯!」
當晚,泰昌典當行店內燈燭輝煌,觥籌交錯,城中名流會聚一堂。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古老闆吩咐夥計取出寶杯。燈燭之下,玉杯更顯晶瑩玉潤,眾人品玩賞鑒,都稱譽不已。
與泰昌典當行相鄰的鴻順典當行的老闆陳仲仁對古德鴻拱拱手說:「古兄,此杯玉中精品,應該有些來歷吧?」古德鴻放下酒杯,侃侃而談起來:「宋代宣和寶杯共有三隻,都是當時治玉大師公培光先生所雕治,分別為升天杯、玲瓏杯和這隻單螭杯,都是皇宮內御用之物,只有皇上皇妃才能使用,這隻單螭杯猶為名貴。
宋朝滅亡後,三隻玉杯都流落民間,單螭杯幾經輾轉,流落於明人朱衡之手,無奈他的兩個兒子都很不肖,為爭寶杯互相詆毀不已,朱衡感到留有此杯必致兄弟反目成仇,就在兩個兒子面前摔了此杯。但今天看來,當年朱衡使的是障眼法,摔的是贗品,否則我等今天也就難睹此杯芳容了。」大家聽了,無不點頭稱是。
古德鴻吩咐小夥計將玉杯捧回樓上,來客重新舉箸飲酒,卻聽「啪」的一聲,來客循聲望去,卻見小夥計摔倒在樓梯上。古老闆驚叫一聲奔過去,撿起的卻是一堆碎玉。頓時清淚縱橫,哭道:「沒想到一代寶杯竟毀於我手!」客人們也大驚失色。當晚宴會不歡而散。第二天,單螭寶杯被摔碎的消息不脛而走,舉城皆知。
兩天之後,還是那輛豪華的馬車,車上下來的還是那位氣宇軒昂的老者。老者怒沖沖地走入店內,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啪」一聲將當票拍於櫃檯上,大叫:「你們毀了我的寶杯,快賠我五萬光洋來!」古老闆不慌不忙上前問道:「老人家,您可是鴻順典當行陳仲仁老闆的師傅──專制贗品的劉妙手劉師傅?」老者一愣,但隨即一翻眼皮,說:「我是劉妙手不假,但你們毀掉的卻是真品,叫你店裡賠償五萬大洋已是便宜了你!」
古老闆微擻一笑,吩咐潤川:「速將劉師傅的『真品取來。」潤川把紫檀木的錦盒取出,放在老者面前,說:「老人家,請您過目,看是不是您當初所當的玉杯,如果無誤,還請您還給小店當銀六千大洋。」老者吃驚道:「這怎麼可能?」反覆觀看玉杯,卻是自己所制贗品無疑。
古老闆仍然一臉笑意:「老人家不要多疑了,那晚摔破的玉杯是比您這杯還要假的一個贗品!」老者一臉慚色:「我一輩子盡讓別人走眼了,想不到這次自己卻走了眼,入了你們的圈套!」言罷,擲杯於地,丟下銀票羞愧而去。當夜就搬離了古城。陳仲仁也羞於再見古老闆,於大家的議論中遑遑不安,幾天後,鴻順典當行在一個夜裡悄無聲息地搬走了。
街談巷議說,鴻順典當行的老闆陳仲仁師徒本想設謀擠兌走古老闆,沒想到古老闆巧妙設局,反把鴻順典當行自己擠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