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師用中藥治病。藥到病除。(圖片來源:Adobe Stock)
大興縣的霍筤、霍筠,霍筅,他們的父親,是擅長治療瘡毒的中醫。三個兄弟中,霍筠的醫術,更出類拔萃。但他不屑於做醫生這個行當,偏要去讀書。他的父親因為他不遵家教,所以常對他發脾氣,嚴加訓斥。多虧鄰居中,有位姓姚的老先生,時常來安慰、鼓勵他(霍筠),使他努力地完成了學業。
不幾年,父親死了,霍筤、霍筅各自行醫,生活過得不錯。只有霍筠謀生無業,日子過得一天窮苦一天。那時,正值鄉試之年,霍筠徒步來到通州,身邊只有一名老僕人相隨。因為動身時已經很晚,走了二十多里路,太陽已經下山,卻找不到一家旅店投宿。正在徬徨之間,忽然看見樹林中有燈光,主僕二人,就朝那個方向奔去。將近燈光時,對面走來一位氣喘噓噓的老婆子。霍筠的老僕人,急忙迎上前去,問道;「這裡有借宿的旅店嗎?」老婆子答道;「我正有急事,要去請一位隱瘍醫生,沒有時間跟你談借宿的事!」霍筠急忙喊住她,說道:「我從我父親學過醫道,為什麼不請我去看病呢?」老婆子就問:「先生這樣年輕,可曾娶過妻子?」霍筠答道:「還沒有婚娶。」老婆子聽後,非常高興,就請霍筠,跟她一起去見主人。
霍筠對老婆子的答非所問,心裏也曾疑惑,只是跟著她走。不一會兒,到了一處莊園。那莊園堂皇富麗。老婆子叫他們主僕二人,在外稍等片刻,讓她先進去稟報夫人。不多工夫,老婆子就帶了數十名丫鬟、僕婦,迎出門來,說道:「我家夫人有請!」霍筠和老僕人就隨了老婆子等人,進入莊院,穿過十多間房子,才到上房。這時,夫人已經等候在中堂了。
這位夫人大約三十多歲,珠環玉珮,光彩奪目,與霍筠行了賓主之禮,又問了姓名、年齡、婚姻情況,霍筠都一一據實相告。夫人一聽,神情顯得十分高興。她退去左右的丫鬟僕婦,對霍筠說;「先夫姓符,祖籍河南,率家寄居於此。我一人寡居,沒有兒子,只生一女,名宜春,年方十七,還不曾許配人家。最近,小女忽然得了瘡疾,部位在隱蔽之處,不便請人醫治。我曾和小女商量,一定要挑選一位年輕英俊的醫生,來看病,病癒後,便以身相許。像您先生這樣的人,正好是合適的人選,但不知您的醫術如何?」霍筠開始不過是想借宿一晚。聽了這話,自是喜不自勝。
夫人命丫鬟蕊兒,通報小姐,自己拉著霍筠的手,穿過幾重曲室,來到了小姐的閨房。挑起珠帘進去,只見一位美人,擁著錦被,躺在床上。夫人說道:「先生請看病。」又對女兒說;「娘去去就來。」那宜春小姐,羞羞答答,經丫鬟蕊兒多次傕促,才臉朝裡面,側身躺著,又舉起袖子,遮住自己的臉。霍筠坐在床邊,慢慢揭開錦被。只見雙臀潔白似玉,肛門口細小而幽深。那隱蔽的部位,用一方紅羅遮蓋。揭去紅羅,只見瘡大如錢。霍筠診罷,輕輕拉好錦被,走出臥房。夫人已在窗外迎候,把霍筠請到陳設精緻高雅的書齋。霍筠請夫人屏退丫鬟,然後解下自己折扇上的紫玉扇墜,砸碎後,研成細末,用硯中的水,調成糊狀,帶著這藥,去見夫人,對夫人說:「這藥切忌女人之手,所以必須由我親手敷上,才有效果。」夫人說:「只要病好,任憑先生行事。」霍筠又揭開小姐的錦被,摩挲著小姐的臀部,小心溫存地為她敷藥。宜春只是微笑,一句話也不說。
過了幾天,宜春的惡瘡,完全好了。夫人設宴酬謝,舉杯說:「先生和小女,真是天生的一對!」於是佈置新房,擇了吉日良辰,為女兒合巹成婚。新婚滿月,霍筠就想回家鄉的大興縣。夫人說:「這裡是荒野地方,不能久居。我家在京師阜城外有一所故宅,不妨大家一起去居住。」於是,霍筠就同夫人,宜春一同啟程,帶了大量的行李輜重。到了那裡,果然是一所雕樑畫棟的住宅。霍筠和宜春,在這裡居住了數年,生了一子一女。
一天晚上,宜春忽然哭著對霍筠說:「我們的緣分已盡,明天就要離別了。四十年後,會再次相見。」
第二天早晨,夫妻倆攜手出門,彼此都大聲痛哭。門外,先已停好一輛牛車,看上去很小,但夫人、宜春、蕊兒和丫鬟,十多人同乘一車,也不顯得擁擠。牛車啟動,很快就不見了,但宜春的哭聲好像還在耳邊。
霍筠後來中了舉人,出任某縣縣令。霍筠與宜春,因為有緣,而成夫妻。但不知四十年後,再相見之說,能否如願。
(根據清代袁枚《子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