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18日，美國「里根號」航空母艦停靠香港，圖為同行的導彈驅逐艦「切斯勞維爾」號上的水手在艦上眺望香港（圖片來源：ANTHONY WALLACE/AFP/Getty Images）
【看中國2018年12月1日訊】自從川普(特朗普)就職以來，副總統彭斯（Mike Pence）一直保持低調。但最近，他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他有關中國的三次講話對理解動盪的美中關係現狀，洞見美中關係的未來，是一把鑰匙。
彭斯10月4日在美國智庫哈德遜研究所（Hudson Institute）發表長篇演說，嚴厲批評中國。他批評北京政權使用全能政府的手段，利用政治、經濟、軍事以及宣傳等工具，在美國推進其影響，干預美國的國內政策和政治，「挑戰美國的地緣政治優勢，並試圖改變國際秩序使之適合他們的利益」。彭斯宣示，美國開始對中國展開「決定性的回擊」。外界廣泛認為，彭斯的這篇演說形同新冷戰宣言。
彭斯的第二篇講話是他在參加亞太經濟合作組織（APEC）會議前，即11月13日，接受《華盛頓郵報》訪問所作。和第一篇講話相比，其中有幾點說法更為嚴厲：1）美中是否陷入冷戰，決定權在中國。中方若想避免與美國發生冷戰，必須徹底改變其行為，「美國決不退縮」；2）美國對於在阿根廷與習近平達成貿易協議一事持開放態度，這是中方避免與美國發生冷戰的最佳機會；3）美國不再相信口頭承諾。美方不是尋求承諾，而是要看到結果，要看到中方改變姿態。這講話被外界看作是最後通牒。
彭斯的第三篇講話則發生在11月18日舉行的APEC會議上，彭斯當著習近平的面，直接挑戰習。他斥責中國用配額、強制技術轉移、盜竊知識產權和大規模工業補貼等手法，造成與美國的巨額貿易順差。對南海問題，彭斯宣示，美國將在國際法所允許的以及美國國家利益所要求的任何地方飛行和航行，還對中國「一帶一路」可能引起的債務問題告誡與會國。彭斯再次強調美國的強硬姿態：「除非中國做出改變，美國絕不改變方向。」
對這些外界認為的新冷戰宣言，甚至最後通牒，中共外交部的回應相當強硬。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回應，在經貿問題上，中國不欠誰，不求誰、更不怕誰；這是回應美國一些鷹派人物的說法，這些鷹派認為是美國為中國的崛起買單。而在遵守國際準則的問題上，華說，美方有些人士總是「粉飾自己，指責別人」，這是呼應習近平5日在首屆中國國際進口博覽會上的發言，習近平指責某些人是「手電筒筒」，只照別人，不照自己。華還質疑：「不知彭斯這番言論，代表的是他個人，還是代表美國政府的正式意見？」顯然，華知道川普和彭斯之間可能有嫌隙。
相對於中國官方的強硬，美國方面對彭斯講話的回應有軟有硬。哈佛大學教授，軟實力概念的發明者約瑟夫．奈（Joseph Nye）的回應相當柔軟。當被問到彭斯副總統的新冷戰宣言時，他說，中美關係目前面臨的是「合作的對抗」，而不是冷戰。他的根據是，美國和蘇聯在冷戰時期，把成千上萬核武器瞄準對方，而且雙方幾乎沒有貿易關係和文化聯繫。相比之下，中國的核力量有限，而每年的美中貿易額達到5000億美元，35萬名中國學生在美國學習，每年赴美中國遊客達到300萬。
我認為，奈的這個說法是有道理的，但是它可能只適合美中關係的過去和現在，未必代表美中關係的未來。現在已有跡象顯示，美中貿易戰如果繼續加劇，脫勾可能會成為一種選項；川普前一陣宣稱中國留學生都是間諜，將直接影響中國學生到美國求學；而中國人獲得美國簽證也出現了越來越嚴的趨勢，這將減少來自中國的遊客。
相對於奈的柔軟態度，對華著名鷹派人物、川普的前首席智囊班農（Steve Bannon）的態度則非常強硬。他在11月2日接受對沖基金巨頭凱爾．巴斯（Kyle Bass）訪談時表示，彭斯演講實際上是對中國拋出了這個意思：「嘿，不要再耍小聰明瞭。我們理解你在做什麼。我們理解你的圖謀。我們知道你傾盡全國之力來對付我們。我們要反擊你們的圖謀，我們會贏的」。他還說，彭斯演講的戰略就是，「與中國直接對抗！我們不會再忍受了！」班農的強硬大抵代表了川普內閣中對華鷹派人物對中國的態度。
彭斯的三篇講話顯示，他是川普內閣中名副其實的對華鷹派。其強硬的政策傾向直接關乎美中兩國在經濟、軍事和政治上的關係演變。
在經濟方面，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美中貿易戰問題。12月1日，川普和習近平將在阿根廷舉行的G20會議上對話，貿易戰能否緩和或熄火，引發全球關注。
我認為，美中貿易戰暫時緩和的可能性較大，熄火的可能性較小。主要理由是，美國要求中國改變的重要領域，中國鑒於她的體制約束不可能改變。這應當就是川普對中國最近提供的讓步清單，稱之為「不可接受」的根本原因。
中國官方表面上幾乎是全盤否認了美國的指控，否認中國違背了國際準則和規範，自詡在遵守國際準則規範上，中國一向是「模範生」；否認中國偷竊、剽竊美國的技術，否認中國官員利用官僚系統的許可和審批制度來控制敏感數據，向外國公司施壓，要求獲得敏感技術等等。但在讓步清單上和習近平的講話中，中國對他們公開否認的一些方面，私下裡應當已做出了讓步，但對另一些方面，他們絕不會讓步。
「中國製造2025」就是中國不會讓步的一個方面。川普最近稱中國已經放棄「中國製造2025」，但沒有證據表明中國在這方面有任何改變。《金融時報》拉赫曼（Gideon Rachman）認為，這是川普「想像中的突破」。我也不相信北京政府會放棄他們稱之為「發展權」的產業政策，即便他表面上承諾了，但一定會變換手段，千方百計達到目的。
美中貿易戰如果持續打下去，最壞的結果就是雙方經濟脫鉤。這不是不可能。貿易戰開打不久，川普威脅要對全部五千億中國產品加征關稅，就是刻意把關稅數字提高到中國無法承受的地步，這就為脫鉤埋下了伏筆。脫鉤對美國而言，不是好事；對中國而言，絕對是壞事。美國經濟能承受，中國經濟承受不了。這就是彭斯強硬宣示「除非中國做出改變，否則美國絕不改變方向」的背景原因。
美中雙方的經濟關聯若脫勾，將直接惡化雙方的軍事關係，南海就是觀察美中軍事關係是否惡化的一個重要窗口。彭斯指控，中國領導人2015年訪問白宮時表示，中國「無意將南海軍事化」，但今天，北京不僅在南海建造人工島嶼，而且鋪設軍事基地，部署先進的反艦和防空導彈。這讓美國極為憤怒，覺得他們被中國政府耍了。中國方面可能會為自己瞞天過海的伎倆而得意：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難道美國還能讓我們把熟飯再變回生米？
中國此舉改變了地區力量平衡。美國印太司令部司令、海軍上將菲爾．戴維森（Admiral Phil Davidson）最近告訴國會，「中國現在有能力在不與美國開戰的一切情況下控制南海」。在這個背景下，北京的地域和全球野心有可能會讓他利令智昏，在南海即使與美軍擦槍走火也在所不惜。美中經濟關聯若脫鉤，南海擦槍走火的概率會從現在的略大於50%急劇升高到70、80，甚至90%。
美中雙方的衝突歸根結底是體制的衝突，是北京模式戰勝華盛頓模式，還是華盛頓模式戰勝北京模式的較量，是專制對民主的較量。10年前，中國官方宣稱，共產黨領導有方，成就舉世矚目，中國已經崛起，再度成為世界的中心；「北京模式」壓倒了統領世界一百餘年的「華盛頓模式」。而2017年召開的中共十九大，披露了北京的空前「自信」——中國模式是世界上最優越的模式。習雖然宣稱，中國不會輸出自己的模式，但西方普遍認為，中國正在大量滲透西方，所謂「不輸出中國模式」是不折不扣的謊言。
美國更是進一步發現，美國花費了四十年的功夫，養大了一個戰略敵手。美國不能讓這個戰略敵手變得像他們一樣，而這個戰略敵手卻想讓美國變得像她一樣。美國無論如何不能再容忍了！這是彭斯三次講話的精髓要義。
至於川普和習近平在G20峰會能不能達成貿易戰停火協議，實際上已經不重要了。即使能達成，緩和也是暫時的，美中兩個大國之間的全面衝突已經難以調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