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到共產黨所到之處,一定是沒收佛教財產,殺戮和尚,或將他們驅逐出廟淪為乞丐,使人民失掉千百年來的精神安慰。(視頻截圖)
共產黨何以能蹂躪了中國大陸呢?其中的一個原因是一般人都不相信有此可能性。根據歷史記載,中國永遠能同化外來的侵略者或征服者,一般人對共產黨的看法,都受這一點歷史事實的影響。許多中國商人,新聞記者,作家和學生(不是學者也不是歷史學家),時常在中國的酒吧間俱樂部,歐洲的會客室和沙龍,美國的會議場和餐會中談論到這一點,並在最後加上一句難以駁倒的結論:「連猶太人也被中國人同化了!你想一想看!」
他們會告訴那些旅行者和有成見在懷的人,猶太民族如何在唐朝時代來到中國,而現在那當初他們定居的地區上已經沒有猶太人,而只是一些略具希伯來人血統的中國人。
猶太人的種族純粹,個人主義,及尊重自己的宗教和文化精神,乃是猶太人在兩千年間被遭迫害及流逐下而仍予堅決保守的,但到了中國卻完全丟光,那足以證實這段歷史記載,中國人具有戰勝其他種族和民族的獨特性格。
但是,這些人卻忘記了一件事實,這次征服中國的人並不是外來的民族而是中國人,徹底受過一種野蠻的外國思想所訓練的中國人。他們狂熱地吸收了這種在根源和性質上都是外國形式的思想,這裡面便產生一項使人難解的問題,中國人如何能擁護這種思想呢?我們就在這奇怪的現象下找到難題的答案。共產主義敗壞了中國人的天性,但不曾把中國人的天性消滅,中國的共產主義日後必為中國人的天性所擊滅。
反抗共產主義的因素,遠較歡迎共產主義滲透中國的因素為強大。共產黨比任何人都更明晰地瞭解此點。宗教,家庭,宗族,秘密結社,文明的道德及權利法典,個人的榮譽及禮儀,都一致受到共產黨的攻擊。他們更集中力量毀滅所有宗教影響,因為宗教是強烈反對共產主義的。
佛教本身是一種消極的宗教,他勸導一個人應該忍耐制欲,因為慾望乃是痛苦的根源。他是一種神秘性的宗教──主張明內心,以清靜,默坐及祈禱來實現靈魂的永生。中國佛教徒大多數都信淨土宗。淨土宗是紀元四世紀間一位山西人所創立的。觀世音和阿彌陀佛最受人們的膜拜。這個宗派的佛教和其他宗派一樣,其主要特色為消極,出世和忍耐。
共產主義正與佛教相反。它是積極的,活躍的和好侵略的。兩者的各趨極端是共產黨所不能容忍的。
當他們攫取到一塊鄉村地區後,便開始打擊佛教。他們的第一步行動是把和尚驅出廟寺,並攫取過他倆的財產供自己使用。我親眼看到共產黨軍隊在山西省五臺山上紮營。聶榮臻把這裡做成共產黨的基地和訓練中心,把若干愛國份子,游擊隊和盜匪都收集到部下。佛教聖地一般都設在山裡或山頂。中國有四處佛教徒的朝拜聖地,其中以五臺山為最享名。聶榮臻的總司令部便設在道裡。聶榮臻是一個「老牌共產黨」,是法國和比利時的留學生,第一次大戰後曾在查理洛大學讀書。現在是晉冀察軍區司令。他在這裡訓練新共產黨員並再訓練老共產黨員。
我看見到共產黨所到之處,一定是沒收佛教財產,殺戮和尚,或將他們驅逐出廟淪為乞丐,使人民失掉千百年來的精神安慰。他們所以敢對佛教肆行無忌,完全因為中國的佛教是個沒有組織的宗教。每個教派或每個廟院是各自為政,因此共產黨可以把他們逐一推毀,把和尚殺戮或驅出。
但是那些佛教徒在目睹佛教被迫害下,將不會忘卻共產黨的暴行。自從紀元前二百十七年以來,由於歷代統治者的嗜愛或政治需要的不同而迭有興衰,但從沒有像這一次遭到這樣殘暴的壓迫與仇恨。
一九四八年,當我在北平的時候,做地下工作的各佛教組織代表秘密來拜訪我,商研是否有團結一致對抗共產主義的可能性。我們談的時間很長,他們告訴我說,他們決心對共產主義作戰。在那次談話中,一位虔誠而勇敢的佛教徒曾鼓勵其他教徒堅定信心,團結努力。聽說這位佛教徒目前正在大陸上從事反共運動。實在說來,歷千百年而不變的佛教哲學,現在已因環境的不同而產生顯著的改變;從古老的默念的神秘主義,一變而成為積極反共的動的哲學。我敢說,共產黨決沒有想到一個闡揚和平主義及出世的宗教竟在面臨毀滅的威脅下而變成反共產主義的堅強份子。但這確是實在的情形。佛教徒的地下運動,乃是對抗所有共產主義教條及行為的強大作戰力量。
儒學自始便使共產黨感覺頭疼,因為它有一套積極的倫理信條,以王道及五倫──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為基礎。這又和共產主義恰好相反。共產主義教條是反倫理反家庭的;它反對任何權勢,只有共產黨權勢除外。
儒學雖然被稱為具有宗教及哲學的兩種性質,但若干外國批評家及中國學者都否認它是宗教。但孔孟學說中的若干點已經發展出西洋人所謂的宗教的意義。無論如何,儒學已經成為千百萬人的宗教代替物。
但是孔子實際並沒有一套哲學系統或宗教,他只著重於一項哲學課題──倫理──並把倫理主張實用在政府事務上面。毫無疑問地,共產黨也要毀滅儒學。
共產黨佔領安國不久,我曾參加共產黨一個全面攻擊孔子的大會,當地縣民也有許多參加。當共產黨狂號怒吼的時候,聽眾們都心驚膽戰地靜坐不勤。主要講演人是一個弩著眼睛的年輕人,顯然他是個老資格的共產黨員,已經受過重要階段的共產黨訓練。後來我才曉得,他已經逐步完成村,區,縣的訓練中心階段,並將被派到延安「大學」受訓,然後再派到莫斯科「研究院」攻讀,那裡乃是若干特殊選拔的中國青年接受一連串文化奴役訓練中的最後地點。
「中國要滅亡了!」他喊著稅:「中國成為帝國主義者的俎上肉,中國已經被洋鬼子榨取枯竭了,現在日本小鬼子就在這裡用槍炮飛機炸彈轟轟地殺害我們!中國何以這樣衰弱呢?我可以告訴你們原因!那全因為中國人追隨孔子,而孔子的思想是落伍的。他不像今日共產黨那樣眼光遠大和前進。儒學已經使中國人成為奴隸,在近代世界裡把他們束縛在舊的思想上面。共產主義是今天的進步思想。它可以把你們從奴隸狀態下解放出來。它可以使你們在近代世界裡更有權勢更受尊重,因為近代世界只尊重權勢和力量!
他毫無倦容地講下去,反覆連續地滿天撒謊,一直在申述著一個主題:孔子是一個不合時代的反動者,中國如果打敗日本,必須拋棄孔子的主張和理想。
會議結束時,他要求每個人高呼口號:「打倒孔子!打倒大漢奸孔子!」
聽眾們都怒不可遏,更感氣憤的是他們無力可施。幾千年來孔子一向被尊為智慧和道德的源泉。辱罵污蔑這位中國聖人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口號梗在喉間無法喊出。
人們在畏懼懲罰之下勉強服從──但喊出的聲音並不是共產黨所希望的狂呼怒吼。那位青年共產黨員抑制住怒容,但也無計可施。喊聲雖僅是約略可辨,但人民總算是服從命令了。
孔子深信在適當教育下人性便可以保持善良;道教的始祖老子則深信人性須在放任下才能保持善良。老子的無為哲學始終被認為無法實行。道教的觀院雖不如僧廟或孔廟那樣多,但在中國的影響也很大。許多秘密會社都多少受道教的影響。
道教開始時是一種哲學,後來逐漸發展成宗教,今日中國所流行的道教主要是崇拜商朝以後的鬼神,驅邪除魔,呼風祈雨,畫符唸咒等。
上乘的道教,像它始祖老子一樣地未曾消滅。不僅詞文並茂的莊子一書還被人普遍誦讀,一小部分道士,現在還保持著舊日道教的傳統精神,例如在山東的勞山觀院,便是自古傳下來的道教聖地。
這兩派道教構成反共的核心。道士們說,我們不應強迫任何事物;但共產黨卻是用武力強迫來存在和生長的。道士希望生於和平,希望生命的調協和自然界的調協;希望一切事物和總體間的調協關係;但共產黨卻希望打仗,分裂和散佈混亂。
那些在鄉村觀院裡渡著遁世生活的道士們,老早就被共產黨驅逐了。他們無法謀生,因為他們比和尚的組織還更為散漫。那些以默坐苦修工夫希望長生不老的道長們,都被共產黨處決了。小道士們都被逐出觀院,仍渡俗人生活。他們仍然秘密地操著驅邪除魔的生涯,老百姓們也替他們保守機密。也許他們的驅邪除魔便是對付那些新「魔鬼」──共產黨吧?
佛教,儒學和老子的信徒,在中國有幾千百萬;除此,在雲南,河南,山東,及西北各省,還散佈有一千萬至四千萬的回教徒。根據回教史記載,回教徒係於六五一年來到中國。此後,回教徒又從陸路取道波斯阿富汗進入新疆和中國其他各地。七五五年,回教首領阿不葛拉佛曾應中國政府之請派遣四千阿刺伯兵士協助中國平定內亂,後來這些兵士便散居各地,和漢人結婚,而成為今日若干中國回教徒的祖先。
中國回教徒一直在堅守著他們自己的宗教。回教徒在中國的一千三百年歷史裡,人口一直在滋生,歷代子孫都繼續信仰回教而很少改宗。他們對共產主義是不會屈服的。回教徒的宗教戰爭,證實他們的宗教熱狂;大戰後印度人與回教徒的戰爭造成印度巴基斯坦的分立。
談到在中國的西方宗教,基督教是一個根據若干教義的信仰,並分成若干宗派。而共產主義卻是一們教義,一個組織。就表面來說,這一點好像是對共產主義有利的因素。但是在一百多年來,基督教已經穩定地擴展起他在中國的工作,替人民造許多福利,並獲到若干信徒。他在各大都市開設的學校和大學,已經造就出成千成萬的中國學生。他的醫院和醫師已經把衛生的福音和上帝的福音一齊傳播出去。
許多基督教教士,醫師已經被共產黨屠殺了。這些殉難教士都足以鼓勵人們的反共情緒。有一位教士的情形我知道得最清楚。華萊斯博士是浸信會教士,梧州斯徒特紀念醫院院長,今年四十二歲,一九五一年二月十日死在共產黨牢獄裡。華萊斯博士是田納西州諾克斯維裡人,儀表動人,身材瘦高,沉默寡言,一向盡力於濟世工作。他是梧州教區天主教瑪麗諾爾會神父的至友,十五年來時常照顧那些臥病的美國教士和修女。戰爭期間,華萊斯仍留在中國,共產黨進入梧州後,他依然在艱苦與障礙下從事他的本位工作。
梧州地方的人民,對他非常尊敬,他的聲望成了他的致命傷;共產黨的宣傳──「邪惡的美國人」,「帝國主義央歧人的走狗」──無法傷及這位心地忠良盡心於中國人民的美國醫師。
聖誕節的前一週,十二月十九日午夜三時,共產黨兵士來到斯徒特醫院敲門,聲稱有一位病人需要他醫治。大門拉開後,兵士們衝進醫院裡,包圍住華萊斯的住宅,把他從床上拖起,開始到處搜查。
他們從他的席子下面「搜到」一枝手槍。華萊斯說他從來沒有過一枝槍,他的僕人也發誓說,在共產黨未進來之前,這房間從來沒有過手槍。但兵士們不容分說,竟在凜洌的十二月天氣裡把他拖到獄裡,身上只穿著一件睡衣。隨後共產黨便設法誘迫他在供狀上簽字。他們並且召開「控訴大會」,但竟沒有一個中國人出頭控告他。共產黨隨後又逮捕了醫院裡的六名職員,指稱他們是「親美反動份子」。這六個人從被捕後便一直沒有下落。華萊斯又被押解著遊行梧州全城和附近鄉村,帶著一面有侮辱性的牌子,直到筋疲力竭奄奄一息的光景,才再被關進梧州牢獄裡。
上年三月間,美國國務院宣布華萊斯已於二月十日死在獄中。同時國務院更稱,「若干美國教士」正被拘禁在中共「各地」的牢獄裡,但是國務院拒絕申述詳細的情形,惟恐消息的來源方面遭到危險。
華萊斯博士並不是第一位在中共地區死難的教士,以前已經有許多人遇害,以後也有千百人遭遇犧牲──中國和外國的新教教士和天主教教士,及若干其他宗教的教友。
中國人早期所信仰的東方宗教,和近期傳入中國的基督新舊教,具有一種潛在的力量,這種力量在日後抵抗中國共產主義的作用上,是無法衡量的。共產黨之無情地打擊所有宗派或信仰(不僅是天主教及基督新教),足以證明出他們本身具有強大力量。有一天,當我和一位高級中國共產黨員談話時,我更證實了這一點。他告訴我說:「我們共產黨有三個最大的敵人:第一是美國,第二是天主教會;第三是蔣介石領導下的中國。」
共產黨承認天主教是它在所有宗教中的大敵人,因為它曉得天主教教義中基本精神。天主教真基督教中歷史最悠久最純粹的形式;千餘年來,他的教義雖然在適應變動的環境下而修正,但他信仰的整體中心則始終未變。每個天主教徒在他的心靈裡都有一個信仰整體,任何外力無法動搖。共產主義自己曉得它本身的力量,並且在細密地衡量別人的力量。
即使在結構上和組織上共產主義和天主教有相同形態時,這裡面還有一個絕大的差異點:共產主義否認個人責任,毀滅所有自由,制壓並消滅自由意志。反之,天主教則承認個人責任,擁護選擇的自由,並主張自由意志的培養與表達。
天主教相信他宗教的絕對性來自上帝;但共產主義的絕對性則來自政洽局,政治局裡面的那十二名魔鬼,正在努力毀滅人類最寳貴的個性──自由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