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工大學曾經歷經數十天連續有示威者堵塞紅隧口,並佔據連接紅磡港鐵站和理大天橋。(攝影:龐大偉)
【看中國2019年11月30日訊】(看中國記者盧亦新綜合報導)香港接連數月因為反送中事件爆發的警民衝突,再難回到往昔。自18日開始遭到警方包圍的理工大學,則是於29日中午解除了校園封鎖,警方將不再有示威者留守的校園歸還給校方。只是,當時圍城中究竟有哪些人?他們是如何逃生又是如何失敗?台媒記者近日採訪到一位受困者Zoe,說出她在圍城中的36小時。
據《中央社》的報導,警方在18日開始包圍理大,並在校區外約500公尺處設立防線,要拘捕校內的每一位示威者。警方在歷經12天的包圍後,決定於昨日中午解除封鎖,那時已未見留守的示威者。在解除封鎖之前,警方也已連續兩天派遣安全小組前往理大蒐證及處理危險品,最後在29日中午完成工作後正式解封理大,將校園交還給理大管理層。
理大管理層隨後發出新聞稿表示,消防及相關的政府部門在29日早上完成清除危險品的程序,警方也宣布解封校園,「理大接收校園後,會即時進行盤點和全面的環境及安全評估工作。」
不過,管理層鑑於「目前校園情況仍存在不安全因素,而且清理、盤點及修復工作需時」,故仍需關閉校園,同時呼籲民眾先不要進入理大校園,目前「只限校方授權人士進入,直至另行通告為止」,敬希各界諒解。雖然理大仍未全然開放,但附近的馬路已於29日中午重開,供人通行。
只是,讓港人聚焦數十日的圍城事件,究竟有哪些人被困在圍城中?他們是如何逃生又是為何失敗的?該報記者訪問到一位16歲的受困者Zoe,她即對外公開訴說她為何變成圍城中的“暴徒”,以及她被圍困36小時的經歷。
Zoe街頭散步 誤闖理大變圍城“暴徒”
Zoe表示,17日是一個平凡的週日,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會誤闖示威現場,甚至最後還身陷圍城戰。
當日下午,Zoe和同學相約在尖沙咀,兩人相見後即一邊聊天一邊散步。當兩人走了一段路後,卻開始見到眼前是一片煙霧瀰漫。由於沒有防護裝備,Zoe只能邊咳邊退,她的身邊有位示威者則是一把拉起她,一起跑進附近的建築物裡。
Zoe回過神後,才發現自己身處在理工大學,而同學也早就不知去向。Zoe想重返路上,無奈外頭仍是煙霧沖天。有示威者建議她先到學生餐廳休息,等煙霧散去再離開。於是,Zoe只能打電話與家人聯繫,說自己晚點「能走就走」。
Zoe回憶表示,當時理大內仍有數以千計的群眾,導致學生餐廳爆滿,有些人還必須坐在地上吃飯。群眾中除了多數是身穿黑衣、全副武裝的示威者,還有幾百個穿著看似普通街坊的民眾,而有些人是來送物資或找朋友,卻也被圍困在理大。此外,還有幾十個疑似和Zoe一樣誤闖進理大的民眾。
Zoe稱,「我看到一個孕婦。」她接著形容,「還有好多女生穿短裙、背單肩小包包,這些人根本不可能是來示威的。」
只是,為什麼不聽從警方的呼籲離開校園呢?Zoe表示,當時在理大校內完全聽不到這類的呼籲,整夜聽到最多的聲音,是每隔幾秒就會出現的催淚彈爆炸聲與幾聲槍響(示威者對Zoe解釋說:「那是射橡膠子彈的聲音」)。直到現在,水炮車射出水柱前的特殊聲響,仍時時縈繞在Zoe的腦海中。
Zoe強調,校內不少人和自己一樣,沒有參加示威活動,但卻因為聽到警方警告要以「暴動罪」拘捕離開理大的每一個人,致使她不敢出去「送頭」(送死)。
剛當選香港區議員的理大學生校董李傲然表示,大學校園對學生而言,是第二個家,許多學生只是回到學校,就遭到警方封鎖。
李傲然表示,警方直接宣布大學校園是「暴動現場」極不合理,由於暴動罪最高可被判刑10年,導致校內的民眾不敢擅自離開,最終淪為困獸之鬥。
理工大學曾歷經一段警民對峙的狀況,目前警方已在29日中午宣布解封理大,將校園交還給理大管理層。(攝影:龐大偉)
跳陸橋鑽臭水道 力找離開路徑
Zoe表示,初入理大時,感覺到示威者高昂的士氣。她表示:「第一天,因為食物、物資跟『火力』都還很足夠,所以大家士氣很高,一直在討論要怎麼打出去。」
由於示威者判斷警方應該是在清晨「替更」(換班),所以決定趁守備最薄弱的時候拂曉出擊。
Zoe說,大批戴著頭盔和防毒面罩的示威者,在18日清晨準備從理大正門突圍,可是他們立刻發現警力絲毫沒有減少,而且還面臨到一波的催淚彈雨,幾個示威者隨後被捕,而多數人只能再度返回理大。
眼見正面迎擊沒有勝算,示威者換成側面逃離。自從警方圍城後,許多理大校友紛紛在網路上提供各種各樣的逃生路線,而Zoe至少就聽過4種,可是這些路線亦陸續遭到警方掌握。
【11.29記錄】理大圍城・專訪-「逃生軍師」剖白
第一個選項是爬下水道。Zoe表示,這個危險性很高,因為髒臭的管道裡充滿有毒氣體,很多人根本受不了。
第二個是從理大游泳池旁的鐵絲網翻牆出逃,但是一到校外就得面臨警方的追捕,Zoe說自己跑得慢、不敢嘗試。
第三個則是走鐵道。Zoe表示,理大附近有一條據說可以通往附近一個商場的舊鐵路,但是隨即傳出警方已經埋伏在終點了,導致Zoe放棄了嘗試的想法。
Zoe稱,自己最害怕的就是「被消失」,她說,「那時候想到,走這條路沒有記者跟,如果真的遇到警察,我們被怎麼樣了也沒人知道」。
第四條是跳陸橋,同時也是最多人採取的路。Zoe說,「其實就是游繩(爬繩索)」;「但在被媒體拍到前,最早是沒有繩子的,只能直接往下跳。」
Zoe說的,正是漆咸道南的一段陸橋,「我看到其中一個落地後就按著肚子,後來聽說他肋骨受傷,另一個腳也受傷了」。
其他示威者在經過一段時間後,才又找來運動用軟墊,要將軟墊丟到陸橋的地上來做緩衝,再後來才又出現了大家所見到的繩索。
媒體在18日晚間即拍到不少示威者從校內的行人天橋上,拉著繩索,順利垂降到陸橋上,再由「義載」的車輛或機車載走。Zoe對此表示,警方在陸橋另一端部署攔截,因此僅約半數的示威者成功逃脫,許多是連同「義載」的司機,一起被拘捕。
Zoe表示,爬下水道的危險性很高,因為髒臭的管道裡充滿有毒氣體,很多人根本受不了。(圖片來源:ANTHONY WALLACE/AFP via/Getty Images)
自首不代表背棄 示威者一個都不能少
Zoe最後選擇再度回到理大,而被困者因為歷經多次突圍與逃脫失敗,普遍籠罩著一股低氣壓,有人掉淚或打電話給家人,有人甚至是寫起了遺書,準備傳給身處校外的朋友。
其實,早在18日,「香港理工大學反送中關注組」即於臉書發布〈理大留守學生致全港市民書〉一文,文內表示,「黑警攻理大第8天,我們被圍困校內,外界手足為我們萬分焦急,然而我等心境平靜坦然」、「我們學生將留守到最後一刻,睜眼見證校方身為師長,如何把學子推進深淵。不自由毋寧死,同學不怕被捕與死亡,因為歷史將判我們無罪。」文末則註「理大留守學生絕筆」
18日深夜,香港立法會前主席曾鈺成與香港大學法學院首席講師張達明,以及一群中學校長進入理大,帶領有意撤離的民眾離開理大,導致「自首」與否,在示威者內部引起爭論。
Zoe回憶當時的狀況表示,當時有人大喊:「我們又沒做錯,為什麼要自首?你們自首是害了裡面的人,人多都已經打不出去了,人少不就害我們被清場?」
也有其他人主張:「出去也是10年(指暴動罪最高刑期),在這裡也是10年,為什麼不一起搏一搏?」
雖然當時示威者起了爭執,但是根據Zoe的觀察,選擇自首的人,若不是像Zoe一樣誤入理大、不準備上前線的民眾,就是已經身受重傷亟待治療的示威者。
Zoe最後由中學校長的帶領,離開了理大,由於她未滿18歲,因此只需要登記身分就可以離開,可是卻有更多民眾因為成年而遭到警方拘捕,無論他們是不是示威者。
Zoe提及自己被帶離理大時表示,「雖然我出來,但不代表我不支持他們」。Zoe說,因為她自己從6月起,就參加過好幾場「反送中」大遊行,也曾在學校參與罷課與連儂牆活動。
不過,Zoe宣稱,每個人能夠承擔的風險不同,像自己會持續以其它方式支持這場運動,所以也希望留守的示威者不要視他們為背棄。
最後,香港警方在28日上午進入理大蒐證,結束12天的圍城。警方在兩天的搜查下發現近4000枚汽油彈,但是卻不見外傳校內有留守到最後的數十名示威者。他們的行蹤,目前成謎。
在圍城期間,不少的網路討論都認為受困於理大的示威者,是現在最精銳的「勇武派」,致使大家希望透過各種「圍魏救趙」的抗爭,讓受困者有機會逃離理大,但是最後都功敗垂成。
Zoe認為,這場反送中運動勢必是場長期抗戰,短時間內不會結束,因此她希望理大內的示威者,都能夠保住生命,平安離開。她說,「運動很長,但堅持的人不夠多,香港人一個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