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州水災過後一片狼藉（圖片來源：NOEL CELIS/AFP via Getty Images）
今天，有媒體傳來消息，被淹的鄭州京廣隧道的清理工作結束，現已通車。
10天前，河南鄭州被洪水淹沒，兩個受災最嚴重的區域，是鄭州地鐵5號線和鄭州京廣隧道地下部分。雖然水災已經過去10天，官方的慶功活動也已經開啟，但是，信息的阻塞和扭曲使得與這場與災難並行的無數疑團變得更為詭異。
當真實的災難信息被主流媒體屏蔽時，從碎片化的災區信息中提取出被刻意隱瞞了的真相就成為每一個社會人的責任。而發掘鄭州洪災真相的最佳切入點，莫過於官方主導的災後慶祝活動。近日，一段河南許昌民眾感謝救災解放軍的短視頻在網路流傳。
視頻一開始，可以看到民眾紛紛湧向正準備離去的軍車，並將各種禮物遞送進車廂。在第5秒時，可以看到一名右手手持紅旗、身穿橘紅色短袖衫的女子，她高舉著一隻大紙箱，擠到軍車旁邊，用力將紙箱扔向車裡。這時，出現了戲劇性的一幕：被扔出的紙箱撞到車幫，跌落下來，箱底暴露，原來是一隻箱底露著大洞的空紙盒。緊接著的一幕就更有喜感了：另一名身穿紅色短袖衫、左手持紅旗的女子擠到第一個紅衣女子的右側，用左手把她和她的空紙盒向左後方用力一撥，同時伸出右手幫助右側的同伴向車廂裡推送另一個紙盒。這名女子的肢體語言好像是在說：你的空箱子露餡了，趕緊退出去，看我怎麼遞箱子。從紙盒的遞送和移動方式推斷，她幫著遞送的這隻紙盒的重量很輕，但是難以判斷是否也是空盒。
讓我們一起對這個視頻做一個簡要的分析。第一個問題是，民眾感謝救災軍人的舉動是自發的還是有組織的？在中國當前的管控環境下，凡是有軍人軍車出現的場所，普通民眾是無法靠近、或者不願冒險靠近的。因此，視頻中所看到的民眾歡送救災軍人的場面，極大概率是一個官方指導下的有組織的活動。
接下來的問題是，橘紅色短袖衫女子用空盒冒充禮物盒贈送救災軍人，這是她的個人行為嗎？大家根據自己對中國政治環境的認知可以判斷，經過挑選參與這類擁軍活動的人，都會把參加活動視為被政府信任的標誌和榮耀，有誰會願意搞這種用空盒冒充禮物、對自己有百害而無一利的惡作劇？因此，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地說，空盒冒充禮物也是按照組織安排的遵命行動。而既然是組織化的安排，空盒就不會只此一隻，而是所有的禮品盒都是空盒，除非這個送禮歡送活動還包含一項真禮品抽獎環節。
現在，我們來追問一個更重要的問題：這次擁軍活動的參與各方，哪些人事先知道「空紙盒慰問軍人」的秘密？對於一個瞭解中國政治結構的人來說，這個問題並不難回答。在中國，除了黨擁有無可爭議的絕對權威之外，軍隊就是擁有最大特權的國家機器。所有地方官員都明白，把軍隊惹翻了，是不好辦的，更何況是用空紙盒欺騙戲弄剛剛救過災的仁義之師。因此，軍方事先蒙在鼓裡的可能性為零。那麼，參與歡送的群眾演員們，事先是否知道，送給親人解放軍的，是真禮物還是僅僅是道具？從視頻畫面中看，群眾演員們手舉空盒，認真投入地向軍車上遞送，絲毫沒有因為感到手中是空盒而應該自然流露出的一絲猶豫和困惑。因此可以斷定，這些群眾演員事先都已被告知了關於「禮物」的實情。擁軍活動參與鏈的最後一環是組織者的上級領導，他們是否事先知道這個「空盒」秘密？中國官場的第一規則是下級服從上級，並且是下級對上級絕對負責。在這樣一個可以說是「大是大非」的政治活動上，沒有哪一個下級敢自作主張，策劃這樣一個多方參與的欺騙活動。因此，組織者的上級領導即使沒有直接參與策劃，至少也是默許甚至授意這場活動的。
有的讀者朋友也許會問：雖然上面這些分析都有道理，但是我還是不明白，他們這麼作假的動機和意義是什麼？作為局外人，我們無法確切知道答案，但是能夠憑藉以往的經驗和普世的邏輯進行推測。最簡單的解釋是：作假成自然，僅僅是習慣使然，並無其他惡意。作假之風已經滲透到社會的每一個角落，作假已經不需要額外的思考和準備，因為它已經成為日常行為的一部分；而要想不去作假，反而需要經過一番考量和策劃。
但是在實際生活裡，絕大多數的造假都是為了達到一定的不可公示的目的：或是為了掩蓋以前的錯誤，或是為了繼續當下的具有爭議的行為，或是為了在今後實施規模更加龐大危害更大的行動。
這段造假視頻為我們提供了瞭解河南鄭州水災疑團的寶貴線索。
